“吃人的可能不是修行的那些。”霍庭燎道。
“是半修的。”狐小步点头。
刘景山拽着狐小步,“那他们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对!”狐小步道,“所以大家得格外小心,这东西也不知藏在何处。更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把咱们也给吞下去。”
刘景山吓得脸都白了,脸上还挂着方才的泪痕,“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狐小步拍拍刘景山的肩头,“我是自愿来的。你是自己作死进来的,怪谁呢?”
刘景山抽泣,“我要娘……”
“哟,这个时候想起娘的好处了?早干嘛去了?任性就得认命,到了这份上,谁会惯着你!你爱死不死,要活就坚强点!”在渊一点都不客气。
回到屋子里,众人也不敢站在地上,要么坐在凳子上,要么坐在房梁上,尽量不要靠近地面。这地面是危险的所在,一帮人谁都不晓得这不知名的东西什么时候会突然从地下冒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墩子跟楚英一道坐在床上。楚羽和霍庭燎坐在桌案上,蛇君和梓桐挂在梁上,随时注意地面的情况。徐绍则站在外面屋顶上,以防僵人或者苍鸮来袭。
刘景山抱着大黄,坐在灶台上,一人一狗瞧着格外可怜。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上半夜都没什么事,然则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屋子外头似乎有些动静。大概是那些尸骨的气味引了那些饥饿的东西再出来觅食,徐绍一声厉喝,冷剑直刺。
那东西刚刚冒头,便快速的缩了回去,地面上只是稍稍塌陷了少许。
“大家小心,有东西来了!”徐绍厉喝。
说时迟那时快。屋子里的地面突然塌陷了少许,但又恢复了。大家都没有站在地面上,是故这东西感觉不到地面上的异动。
“在底下的东西,应该眼睛不好使,所以靠的感知和听觉。”霍庭燎搀着楚羽站在了桌案上,“大家小心点,刘景山你千万别动。”
刘景山抱紧了大黄,哪敢动弹。这里的所有人都有本事,唯独他这一人一狗是半点自卫能力都没有。
狐小步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咒,以念力焚烧,快速丢向地面。火光熄灭之后,整个地面都变得隐约透明。如同站在冰面上一般。
底下有东西,真的有东西。
一双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个类似于大鱼的东西,便是墩子和在渊也没见过这些东西。
“这东西像是人鱼。”梓桐道,“但跟海里的又不太像,应该是淡水的物种。”
“是蝾螈。”楚羽道。
霍庭燎一怔,“你何以认得?”
楚羽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脑子里有人跟我说的。”
“蝾螈?”霍庭燎深吸一口气,“这东西可不常见,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能见过。就连我都只是听说过,而不曾真的见过。”按理说,楚羽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年岁,如此见多识广。
霍庭燎心头不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她到时候疑心生暗鬼。
深吸一口气,楚羽瞧着底下的蝾螈在不断的游走,“这东西想吃人!”
然则若只是一条倒也罢了,问题是忽然来了好多条,都聚集在这屋子的下面。这下,可就糟了,它这一张嘴,不知道得吞了多少人。
“怎么办?”狐小步的额头满是汗珠子,从长凳上飞跃而起,稳稳落在了刘景山的身边。“别怕,我护着你。”
刘景山险些哭出来,真当是吓坏了,尤其是见过后院那些尸骨,知道这些东西会吃人。
“别着急!”霍庭燎道,“这东西总归有个出处,他们在下面,肯定有巢穴所在。他们的巢穴,想来就是养尸地所在。”
“要不,先去祭坛那儿吧!”楚羽道。
“这个主意好!”梓桐赞同。
楚英咿咿呀呀的想落地,被墩子打晕过去。
“俺怕他万一不听话跳下去被吃了!”墩子解释。
楚羽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墩子当下松了一口气,背起了楚英。“可是俺对飞行不太在行!”
“徐绍,你护着他们。”霍庭燎开口。
挂在门口的徐绍当即落在床榻上,“是!”
“大家准备好了吗?”楚羽问。
刘景山哭了,“我不会飞,大黄也不会……”
狐小步轻叹,“哭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说着,当即念咒,背上的剑快速飞出落在了狐小步跟前,“到时候你抱紧大黄,我抱紧你,就可以了!”
刘景山哭着点头。
霍庭燎直接将楚羽打横抱起,梓桐和在渊将整个屋顶掀翻。众人齐刷刷从屋顶飞离。刘景山一开始还觉得害怕,渐渐的便也放了心。
“这比你的风筝如何?”狐小步问。
刘景山欣喜若狂,“我喜欢这样飞的感觉。”
“废话,高高在上的感觉谁不喜欢,问题是你有驾驭的能力吗?不是每个修道之人都能飞的,当然,吹牛的除外。”狐小步可不敢全然放手,万一落下去被吃了,他的孽可就大了。
稳稳的落在祭坛上,这一次他没有摔跤,狐小步得意的瞧了梓桐一眼。
梓桐翻个白眼,“废物!”
“这一次可没有摔。”狐小步强调。
梓桐冷哼,“只不过是这一次罢了,运气好!”
狐小步撇撇嘴,好在刘景山竖起了大拇指,这才心感安慰,“还是你比较慧眼识英雄,不像某些人。”
祭坛是用巨石做的,相比起那些松软的地面,这里的安全系数要高得多。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否还在周边?”在渊丢了一颗石头下去,突然有东西窜出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地面。
速度之快,吓得在渊赶紧回来,“哎呦,这东西还真是够凶猛的。我这小身子板,还是不凑热闹了,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
墩子深吸一口气,“俺虽然胖,可吃了俺对他们身体不好,容易爆血管。”
“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歹也是修行千年的,就这点本事?”梓桐训斥,“不过公子说这些东西跟养尸地有关,那么这养尸地到底在何处呢?它们跟着咱们都到了这儿,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一直这样等着被吃吧?”狐小步道。
“那咋弄嘞?”墩子急了,“俺可不想被吃了!你们还要骨头,就俺……俺要是被吃了,可就连骨头渣子都木嘞!”
在渊翻个白眼,“估计会把你那些蜈蚣腿给吐出来!”
“别吓他!”楚羽深吸一口气,“大家仔细找找,这祭坛都设在这儿了,那么这养尸地会不会也不远了?”她又看着那四根柱子,总觉得看上去很不痛快。
走在边沿,楚羽伸手拂过那柱子上的纹路,上头也镌刻着看不懂的铭文,就跟石棺里的差不离,“这上头到底是什么字呢?也许不是祭坛,是镇着这底下的东西。或者不是养尸地,而是……”
“而是困境。”霍庭燎接过话茬。
那么这问题就严重了,定然是有人放出了被镇压之物,这才导致了无明县的大乱。更意味着,就算封锁了无明县的谷口。这些东西若是饿到了极处又找不到食物,早晚会冲出去吃人的。到那时别说是无明县,就连整个良州都会陷入无尽的灾难之中。
所以,必须将这些东西消灭在梧桐村,坚决不能放出去一条。
否则……天下都会大乱。
放出去的东西再想抓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天下之大,总不能满世界的掘地三尺。
等等,楚羽取出腰间的火折子,“这石棺上的血迹呢?”
“什么?”梓桐一愣。
“走之前,我和廷业的血都沾在了石棺处,今儿没有下雨,这痕迹怎么就消失了呢?”楚羽不解,“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她仔细的查看这石棺。“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石棺怪怪的。”
这话刚说完,夜空里突然惊现苍鸮,这些苍鸮徘徊不去,遮住所有光亮。
梓桐祭出夜明珠,四下终于亮了起来。
一道黑影从天而至,落在了祭台上,惊得众人当即退到了一处,冷眼看着那突来降临的苍鸮之首。
黑色的袍子如同苍鸮之羽,在夜里溢开少许光泽,山川站在祭台上,冷眼看着免得冷色的众人。两手一摊,如飞鹰展翅。“欢迎诸位来我这儿游玩,是不是觉得风景秀丽,格外的惹人欢喜呢?”
“你是苍鸮!”梓桐冷然,上下打量着他。
“我是苍鸮,但你们不也是异类吗?”山川笑得凉薄,仰头望着盘旋在空中的苍鸮鸟群,“这儿是我苍鸮的地盘,这里的一切都归属于我。你们进入了我的地界,是不是也该臣服于我?”
“臣服?”狐小步双手抱胸,冷眼扫着他,“就凭你?你也不过千百年的道行,我们这里的大大小小加起来,胜过你无数倍。你哪来的脸。让咱们臣服于你?不过是苍鸮,说到底也只是一只鸟而已。”
山川朗笑两声,夜空里苍鸮悲鸣,“你们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就算你们加起来道行胜过我又如何?有本事你们跳下去?底下可有好东西在等着你们呢!现下除了我,谁还能保你们周全无虞?”
狐小步哼笑两声,“我们还没落魄到要依靠一只苍鸮来拯救的地步,你觉得自己有翅膀就了不得了吗?真是好笑!”
“是吗?”山川深吸一口气,“果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见了棺材还不落泪。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养尸地,那你们可知道养尸地在什么地方吗?”
这种笑,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尤其是在半夜里。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脚下,若说这地方还有什么诡异之处,那便只剩下这莫名其妙的祭台。这祭台该不会就是……楚羽握紧了霍庭燎的手,如果这就是养尸地的入口,这事儿可就糟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往往是你怕什么就来什么。
楚羽这厢刚想明白,山川已经现出原形,振翅飞上了半空。不多时,便有苍鸮齐刷刷的撞向石棺。顷刻间鲜血飞溅,染红了石棺。
下一刻,鲜血瞬时被石棺快速吸收殆尽,留下满地的苍鸮尸体。
棺内的铭文刹那间华光万丈,楚羽骇然瞪大眼眸,“我当时看到的好像、好像就是这样……”
霍庭燎抱着她就往外飞,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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