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起身,“梓桐,我们走!”
林璇玑冷哼两声,正欲上前,却被梓桐拦住。
梓桐可不像楚羽这般好耐心,“刘夫人请自重,霍家的事情不必外人插手。”语罢。梓桐紧追楚羽而去。
刘柏舟掉头就走,林璇玑自然不肯放过,“你为何不说一句?自己的夫人被他人奚落,难道你就不会维护两句吗?”
“奚落?”刘柏舟冷哼,疾步走出了浮曲阁,“我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方才到底是谁奚落谁,你心里有数。”
“怎么,你还怪我的不是?”林璇玑愤然,“刘柏舟,我可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林家扶着你,这一次刘家的生意早就垮台了。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若然惹我不快,我也会让你不痛快。”
语罢。林璇玑拂袖而去。
刘柏舟站在原地,冷了脸却没有吭声。
林璇玑说的没错,早前就是因为生意上出了问题,所以刘家才会与林家、霍家私底下做了交易,错了花轿错了新娘子。
如今刘家的生意有了起色,可刘柏舟人生的难关这才刚刚开始。
林璇玑觉得甚是愤懑,不过现在她倒是不急着回家,而是悄悄的带着丫鬟去了一座别院。她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推门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里黑漆漆的,可林璇玑倒不觉得害怕,当下坐了下来。桌案上放着一面镜子,她甚是熟练的将蜡烛点燃。血红色的烛光下,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格外美艳夺目。
黑暗中,有人低低的笑着,“又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
林璇玑轻叹一声,瞧着镜子里美艳的自己,却没有半点笑容,“你说为何我这般容色,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呢?男人不都是感官动物吗?我生得这样美丽,何以他们都将视线落在楚羽的身上?难道是我还不够漂亮?”
“不,是因为楚羽身上有邪术,你要知道你的美艳是天生的,但是楚羽的邪术却能让男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以不是你不够美,而是你不够心狠手辣。”黑影从暗色中走出,是个年迈的老女人,满脸的皱纹褶子,指甲却是锐利得可怕。
老女人穿着花衣裳,裹着花头布,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堆满了褶子。
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指着镜子里的林璇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满嘴的黄牙,“你看镜子里的你,年轻貌美。你是人中龙凤,前程绝对不会仅限于此。姑娘,你要把眼光放远一点,说不定将来还能飞上枝头!”
林璇玑满意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飞上枝头?”
“我老婆子算了一辈子的命,绝对不会看错的。”老女人轻咳两声,“这镜子乃是上古之神留下来的昆仑山宝物,只要女子对着它多照照,多说一说心里话,久而久之便能出落得更加年轻貌美。”
林璇玑扭头望着她,“那你为何不照一照镜子?”
老女人无奈的笑着,“我泄露天机太多,上天所不允。否则哪个女人不希望变得美丽动人呢?左不过我是没有机会了,但也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宝物。林姑娘命格尊贵,岂能在这样的地方埋没一生。”
“是吗?”林璇玑眯了眯眸子,瞧着自己极美的容色,“那我是不是得准备准备?”
“姑娘放心,时机会来的。只要姑娘能飞上枝头,来日里想要什么都会有,想做什么都可以。”老女人的话就如同诅咒一般,让人心里头的欲念快速增长。
林璇玑若有所思的望着老女人,“那你想要什么?”
“老妇人什么都不想要,惟愿能修成功德一件。”老女人轻叹一声。
“这话我可不爱听,凡事都有价,你这般帮着我却不要任何的好处,我这心里没有着落。”林璇玑也不是傻子,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而不求报酬。
老女人笑了笑。“不如到时候,请姑娘能赐我财帛金银,许我一席之地,免我颠沛流离之苦。”
“这好办!”林璇玑起身,“看得出你是个有本事的,在我飞黄腾达之前,能否求你帮我办件事呢?”
老女人眉心一皱,“姑娘是说这霍家的夫人吧?”
“既然知道,那也该明白我想做的是什么。”林璇玑冷笑,“我这人脾气好,不忍见血,但有时候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般磨砺。我不要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让旁人得手。懂我的意思吗?”
“这是要下咒吗?”老女人有些为难,“这可是要折寿的。”
“怕了?”林璇玑瞧着她,“你不是说。我会飞上枝头吗?既然我能飞上枝头,那我也能保你周全。你只需照我的话去做,其他的事儿我来担待。”
“是!”老女人躬身行礼。
林璇玑转身出去,看得出来心情好了很多。
身后,房门自动合上,黑暗中唯有老女人低低的浅笑。阴森,诡谲。
“真是老奸巨猾,如此一来暗咒就不会反噬在你身上。”白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老女人坐在镜前梳妆,脸上的褶子渐渐平息下去,可怕的长指甲瞬时光滑粉嫩,染着极为明艳的蔻丹。花白的发,如缎如瀑,及腰轻垂。
蜡烛,突然熄灭。
屋内,又恢复了最初的一片漆黑。
被林璇玑无缘无故的奚落一顿,楚羽觉得有些不痛快,拎着爹最喜欢的烤鸡就回了一趟家。嫁得近就是有这样的好处,逛街逛累了还能回家歇歇脚。
楚家住得僻静,但楚羽有马车,要回家也是易如反掌。
跳下马车,楚羽瞧着娘和一个陌生女子坐在院子里,当下愣了愣,不知这女子是谁。
“娘?”楚羽喊了一声。
胡映容当即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刚巧买了爹喜欢吃的烤鸡,就送过来了。”楚羽愣了半晌,“这位是……”楚家在东平郡那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很少跟人交往,来往的也就那么几个亲戚罢了。
“这是你姨娘,你小时候还跟着去姨娘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怎么都不记得了?”胡映容笑了笑,“这丫头忘性真大。”
楚羽这才想起自己有史以来第一次出门的经历,母亲有个亲姐姐,年幼时候因为战乱而分散。后来偶然遇见才相认,当时恰逢东平郡内闹了流寇,胡映容便央求长姐将两个孩子收留一阵子,等朝廷平息了流寇再带回来。
好在这姨娘家是个书香门第,并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
楚羽跟楚英跟着姨娘住了一段时日,姨娘家也算是有名望的,只是姨丈并不经常回来。说是在京中当官,然后大半年才能回家一趟,楚羽在姨娘家住着也就见过一次姨丈。
姨娘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女儿等着丈夫。
“姨娘?”楚羽想起来了,“姨娘来了,娘也不告诉我?”说着赶紧给姨娘行礼,“小羽给姨娘行礼,方才没能认出来,是小羽失礼。”
姨娘笑得有些酸涩,“小羽都这么大了,姨娘可都好多年不曾见过你,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当日你成亲,姨娘家里有事,实在是赶不过来,你莫要见怪。”
“唉。”胡映容轻叹一声,“进屋说吧!”
楚羽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瞧着娘跟姨娘的表情,心头隐约觉得她们有事瞒着自己。
进了屋,胡映容便给姐姐和女儿都上了茶,顾自坐在一旁纳鞋底,“姐姐,有些事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儿我陪你去一趟永安寺便是,求个平安福也算是安心。”
“永安寺?”楚羽不解,“姨娘是哪儿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我这厢有个好大夫,一般的疑难杂症也都能治。”
“不是你姨娘不舒服,是你晓慧表姐不舒服。”胡映容拧了眉头,略显无奈的望着自家姐姐,“明儿去一趟再说吧!”
“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姨娘垂头丧气。
胡映容起身,“姐姐累了,去歇一歇吧!晚上沐浴更衣,明儿天一亮我就陪你去。”
送走了姨娘,楚羽这才拉着母亲走到一旁问道,“娘,姨娘不远千里而来。本该是件好事,可看她的神色,好像不太高兴。晓慧表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去永安寺呢?”
永安寺有智显大师,楚羽是见过的,但智显大师不轻易见人且此刻正在闭关,所以……
“你晓慧表姐出了点事儿,好几年了一直家宅不宁的。你姨娘去了京城国寺求过符,凡是能有些名气的寺庙都走遍了,如今听说永安寺智显大师之名,便慕名而来。”胡映容轻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出什么事?”楚羽不解。
胡映容勉强一笑,“说出来怕吓着你。”
“不会是见鬼吧?”楚羽笑着喝水。
胡映容点头,“是见鬼了!”
楚羽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当即呛得咳嗽起来,“什、什么?”
见鬼?
“那么惊讶干什么?”胡映容一脸鄙夷的望着自家闺女。嘀咕着转身,“又不是头一回。”
楚羽忙追上去,“娘,表姐好端端的怎么见鬼?咱们家是做仵作的,我跟爹进出停尸房那么多年,也没见咱家……”
“呸呸呸,童言无忌。”胡映容啐一口,“你少凑热闹。”
楚羽撇撇嘴,“娘……”
“别!你每次一撒娇保准有事。”胡映容系上围裙,“我得给你姨娘做点好吃的,你别进来添乱,回霍家玩去!”
楚羽翻个白眼,“难道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这么见不得我,要赶我走?”
胡映容瞧了她一眼。伸手就去摸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娘!”楚羽撒腿就跑。
最后,梓桐是看着自家夫人从家里跑出来,然后跳上马车催离开的。胡映容在后头插着腰,手中拿着鸡毛掸子。
见此情况,梓桐哪敢逗留。
胡映容瞧着马车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丫头,不是娘非得拦着你。娘不让你多管闲事,是为了你好。”俄而一声长叹,转身回了厨房。
回到霍家,楚羽也没往心里去,娘那副样子约莫是不想让她插手,那她也不必掺合进去。对于这位姨娘,楚羽是有感恩之心的,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姨娘伸手拉了他们一把。在杜家的那段时间,姨娘也不曾亏待过他们兄妹。
至于晓慧表姐----小时候可没少欺负楚羽,仗着是杜家的千金,姨娘不在就欺负楚羽。但是杜晓慧生得好,听说后来还嫁给了三甲头名。
这样的家世背景,这样凶悍的性子,能出什么事呢?
见鬼?
楚羽想着,估计是欺负的人多了,有人装神弄鬼的吓唬她,又或者是心里有鬼。
亏心事做多了,往往会心生暗鬼。
这事,楚羽也没想再追究下去。
第二天,胡映容便陪着姐姐去了永安寺,如楚羽所料并没有见到智显大师。虽然求得平安符,然则这姨娘心里不痛快,当天夜里便高烧不退。净说胡话。
大夫请了好几拨,都束手无策。
实在没辙了,胡映容只好来霍家,毕竟楚羽此前提过身边有个大夫能治疑难杂症。
当时楚羽已经睡下,听得这事赶紧起身把墩子叫上,急急忙忙的去了楚家。
霍庭燎披着外衣站在院子里半晌,眉心一直突突的跳,终只剩下一声长叹。白日里梓桐提了一句,他便悬心到了此刻。
身负幽冥血是不该触碰太多鬼神阴戾的,沾染太多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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