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听到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后,盯着许平看了看:“你很有胆量,果然不怕死,朕成全了你。”
刚才回答的时候,许平就估计到多半会把绝望中的明帝彻底触怒。
“来人啊。”
随着崇祯皇帝一声呼喊,几个太监就跑过来用刀枪对着许平,准备把他叉下去。
“臣不敢避斧钺,”许平站起身,面无惧色地进行了最后的劝降:“王公公所言果真的话,陛下已经竭尽心力,并无遗憾。此乃天命,大明国祚已尽,臣愿陛下三思,莫为一家一姓之荣耀,让天下生灵涂炭,而陛下之子孙,亦可安享富贵。”
中年男子摇头道:“此天下非朕之天下,乃太祖高皇帝之天下,不管是天命人力,朕守得住也要守,守不住也要守。至于朕之子孙,他们既然生在朱家,就得为祖先之业牺牲。”
许平轻轻叹口气,便打算和太监们一起退下。
“许平,你是少有敢和朕说真话的人,”中年男子突然喝住了许平:“你可有什么遗愿,朕或许可以答应你。”
许平大笑起来:“陛下若能以苍生为重,臣虽在九泉,亦无遗憾。吾主已经兵临城下,将开太平之世,臣又会有什么遗愿?”
“你没有什么想对家人说的话么?”
许平摇摇头,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臣没有放不下的人。”
“原来是个可怜人。”崇祯心里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怪不得这么胆大。”
王承恩躲在许平背后,向崇祯投来焦急的眼色。
崇祯知道王承恩是担忧杀了许平会导致顺王大肆报复,不过相比即将倾覆的大明社稷,崇祯对家人的安危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
“杀了许平一样无法让顺军退兵,”崇祯此时在心里最痛恨的已经是那些首鼠两端的臣子,现在他心里的盘算对王承恩也不曾明言:“许平替李闯立下大功,又这么胆大年轻,杀了他李闯必然心疼,必然大肆报复。若是这京师真的守不住了,等李闯进城多半会迁怒于朕手下的那些狗官,恨他们没救得许平。把这些卖主求荣的家伙们杀个精光,也算是替朕报仇了。”
崇祯并不打算自己动手去杀百官,因为他仍然抱着一线希望,担忧自己动手杀人会导致京师守卫突然崩溃:“而且若是朕动手,日后说不定还要把朕与赵构并列,会有些不晓事的酸儒说什么:假设不杀魏藻德,大明必然不灭。”
“拉出去,斩首,悬头京门。”崇祯短促的一声喝令,冲着许平发出最后一声冷笑:“朕不能守住祖宗之业,可以亡之。”
许平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守尸问题,等京师一破,顺王和自己的旧部自然会做这种事,不过崇祯最后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臣还有一请。”
崇祯微微皱眉,挥手示意叉住许平的太监们且慢。
许平从怀中掏出玉佩,对崇祯皇帝说道:“此物是臣祖传之物,敢请陛下将它系于臣首级之上。”
“为了等你的党羽将它和你的头颅合葬么?”崇祯轻轻嗤道,以目视王承恩,后者把玉佩从许平手中接过,呈递到崇祯面前。
许平不打算将玉佩的来历说出,不过崇祯随便扫了一眼那玉佩,便冷冷问道:“这似乎是禁中之物,如何到了你的手中?”
许平听到对方怀疑的语气,只要简要把玉佩的来历复述了一番。
“可惜忠良之后,奈何做贼?”崇祯不屑地评价一声,把玉佩丢在身边的桌面上:“好吧,朕许了你了。”随后崇祯吩咐道:“先给他饭吃,看在他太高祖父份上,朕不让做个饿死鬼。”
“谢陛下。”许平躬身一礼,退出凉亭。
等许平走远后,崇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他只留王承恩在身边,然后轻轻将那玉佩举起,示给这个从他在藩王潜邸就跟着他的心腹太监看。
莫名其妙的王承恩仔细看了那玉佩两眼,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涌了出来:“臣罪该万死!”
“去查,他口中那个所谓的舅舅是谁?立刻去!”崇祯厉声喝道。
……
许平大口、大口地把崇祯皇帝赐给的食物吃完,最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抬起头对周围监视的太监们说道:“几位公公带路吧。”
不过太监并没有把许平带去砍头,而是带到御花园后的一个偏殿关了起来,许平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耐烦便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戒备的太监们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在殿周围警惕地站岗,其实就是他们的首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王承恩急匆匆地跑来交代说先关起来不杀,等待万岁爷的旨意。
一直等到午后,又有个太监给许平端来午饭,不过对他的问话仍是一言不发,不做任何回答。
……
此时御花园里,王承恩又独自跪在崇祯皇帝面前,他带回了一张纸,上面是根据许平街坊邻居描绘出的他的舅舅大概的面貌,还有年龄、身高、口音等等信息。
“臣,臣觉得,好像是奉圣夫人……”王承恩吞吞吐吐地说着,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觉得很惊奇,因为在大庭广众之前,对客氏这样的魏逆党羽王承恩一向是直呼其名的。
“的管家。”崇祯不耐烦地打断王承恩,在潜邸的时候,信王常常在客氏的儿子镇国将军身边见到他,天启很喜欢这个人,给过他一些赏赐。
“朕用客氏的两个侄女换走了朕皇兄的两个怀孕宫人,那么应该有两个人才对,怎么只有一个?”崇祯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另外一位娘娘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