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那道血肉外翻的骇人伤口此时已经愈合,但却留下一道巴掌长的大疤。
嗯,这黑厮果然已近乎痊愈。
犹记得方才过江之时,程羽飞在江面上忽然心中一动,施展水行术散开神识,感知到沉沉江底卧着一条硕大黑蛟,陷在淤泥中一动不动,活脱一副假死模样。
待飞过龙相江后,他敛翅落在江口镇旁一棵老槐树上,望见旁边不远处就是那座江伯祠,便召出元神,而后瞬间便感应到腰间玉葫芦与江伯祠以及江底黑蛟之间,三者似乎在相互感应。
他从腰间摘下青玉葫芦,拔出玉塞,只见往日里总爱盘成一团的那条小黑蛟魂,此时正带有几分焦躁的在酒液中转圈游动。
见程羽拔开玉塞,黑蛟急忙恭敬盘好,仰头对程羽嘶哑言道:
“柳河东拜见师尊,些许时日不见,您老人家越发的精神……啊?”
黑蛟魂马屁还未拍完,心头猛地一牵,同时程羽也感到手腕间突然一紧,原来是套在他腕上的那把不叫剑忽然来了精神,径自如有灵性般抬起剑身凑到玉葫芦口。
那小黑蛟魂仰头见葫芦口蓦然闪出一亮银剑尖,丝丝凛冽剑气从上泛出。
原本泡在酒液中,颇为惬意的它顿感周身寒彻,拍到一半的马屁戛然而止,止不住地浑身哆嗦起来。
不叫剑好似长有眼睛一般,看到里面是一条小黑蛟魂便来了兴致,浑身震颤着轻磕玉葫芦外壁,那意思倒像是狗子向主人讨要玩具一般。
程羽见这不叫剑又在撒娇胡闹,当即笑着将其扯开压在手腕后,不叫剑这才老实下来。
再回头瞧去,玉葫芦内的黑蛟却已盘在底部瑟瑟发抖,连带着激起酒液表面阵阵涟漪,见程羽已压制住那把刮魂剔骨的奇剑,黑蛟心知此时应已无大碍,急忙游将上来,点头拜伏道:
“多谢师尊。”
程羽散出神识感知到,这黑蛟魂之前所受的重创此时似乎都已痊愈,看来这将军醉养魂护魄确有奇效。
怪不得方才这蛟魂与其江底本相,连带着祠堂内的金身都起了感应。
“你且出来。”
程羽对着玉葫芦内说道。
还记得那次在江边与黑蛟对面相遇,他凭着葫芦内的将军醉,三步之间平息了黑蛟兴起的滔天江潮,生生镇住黑蛟。
殊不知彼时的他也已是灵力枯竭,勉力支撑而已,幸好彼时这黑蛟认错了人,一上岸见到自己倒头就拜,口称师尊。
那时的程羽还丝毫不敢托大,只得强撑着师尊的架子,先勉强应承下来,将其引入这玉葫芦内困住再说。
不成想造化弄人,这黑蛟被拘后反倒因祸得福,一日日的泡在将军醉中,居然将雷劫这等重创都能养好,想来也是他命不该绝。
那黑蛟魂见程羽令其出来,不敢不从,最后又留恋的在酒液中打个转,方才飞出葫芦口外,在空中化作一阵黑风,几圈之后显出一黑袍之人。
“弟子拜见师尊。”
黑蛟魂化作人型跪在当地冲程羽行礼,程羽低头看着脚下的柳河东,突然想起他之前曾言,在山神庙内布过降妖结界,原本要让其起来说话的他,突然改了主意:
“想当初,你在青萝庄山神庙内私自布下降妖结界,你可知罪?”
黑蛟魂身形一滞,心中直扑通打鼓,即惊惧师尊连自己悄悄布下结界之事都知晓,更踌躇该如何开口应对。
突然,一阵剧烈心悸自上方传来,黑蛟不敢再乱想,当即匍匐在地道:
“弟子知错,弟子原本不想动用师尊教授的结界法术,但奈何那贼鲵还有一隼妖帮手,趁弟子化丹之时屡屡来扰,不得已方才斗胆布下结界,弟子今后再也不干了,还请师尊海量饶恕弟子罪过。”
程羽闻言轻轻点头,这才将亮出的不叫剑剑尖压回身后。
原来降妖结界的法术,是“我”传授给他的,若是我也会布,岂不是更好?
等等!
当初我以麻雀本相飞进山神庙内,丝毫未受结界影响,之前一直以为,是因着麻雀本相没有妖气的缘故,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是“我”所传,难道……
“我”真是的是我?
那“我”到底是谁……
念头急转之间,程羽暂时抛开天人之战,决定还是先看看这结界是如何布的。
“嗯,想当初你所布结界虽然拦住了那只隼妖,但却未能挡住那只麻雀,可见你那结界的火候还不到家,这样吧,左右此时无事,附近又无有人行,你且布来我瞧一瞧。”
程羽貌似随意地说道。
“这……”
黑蛟显出一阵为难表情。
“嗯?”
程羽轻轻“嗯”一声,黑蛟魂当即浑身一抖,急忙开口道:
“弟子不敢在师尊跟前卖弄,但也知是师尊有意考教弟子,只是,只是对弟子来说,布结界所耗灵力甚巨,弟子仅凭蛟魂无力施展,还需魂归本相,再汇聚祠堂内那具金身愿力,方才得以施展。”
程羽点点头,冲其轻轻挥手,黑蛟魂见状这才恭敬倒退着没入江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