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辩论赛结束那天起,定阳县人人都知道有个普学私塾,不收费用不限身份,想学就能学,专门为寒门子弟开辟的新私塾,孟迩那句让寒门出贵子不再是奢望在民间广为流传,她和其他两个私塾的辩论赛在茶余饭后也被拿出来反复谈及。
人们想起之前城里的小道消息说普学私塾之所以不设置门槛就是想招童工,但是看了辩论赛的人觉得普学私塾的院长不是贪图小利的人,他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孩子去私塾看看。
刚到私塾门口发现公告栏里贴了几张纸,每张上记录了普学私塾开展勤工俭学的金额,非常详细,从不同工作到不同工钱再到发放时间,一笔笔排列出来供人随意观看,每笔都与账务得对上,而且根据贴出来的工钱看得出,普学私塾不仅没有在压榨劳动力反而是在精准扶贫。
本来关于账本的事晏林初不赞同公开,他是生意人知道一旦涉及到钱财方面很容易出矛盾,得到工钱少了多了都会让人不平衡,这也是生意里规定不允许伙计们打听工钱的缘由。
但他拗不过孟迩,相比他的顾虑孟迩表现得坦坦荡荡,“岗位不同薪资不同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让所有人工钱一样并不合理,同工同酬才是打消攀比的正确做法。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随着入学人数增多,随之而来的问题也会增多,目前私塾还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我决定以后在给学子提供勤工俭学前都先核查下他们的家境,是不是真得有困难。这毕竟是私塾,来这里是学习,而不是做工。”
晏林初还是有些担心,孟迩看问题总会往最理想的方面去想,但现实是辛朝前几年才经历蝗灾,百姓刚刚缓过来,多得是吃不饱饭的人,“家境贫困之人比你想得多得多,就算你去核查也还是有一大批,一个人终究是独木难支、有心无力啊。”
他说出孟迩最担忧的事,短短几天时间来私塾报名入学的人快两百多人,加上现有的,私塾快四百人了,相当于一个小规模的小学。
原来那个小地方完全容纳不下,紧要关头还是蔡和给她推荐了个庭院,让她暂时缓解燃眉之急迫,上学的地方是有了,可教书先生又不够了,虽然有闻名投奔她的读书人,但他们满口都是子曰,讲话更是晦涩深奥,对大多数字还不认识的学生来说无异于听天书。
眼瞅着摊子越铺越大,有种抛了网下去结果捕到满满一兜鱼,为了不让小船翻了,她只好忍痛宣布报名停止,下一学期才可继续入学。
五百人让她忙活了近三个月才整顿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普学私塾的发展蒸蒸日上,她却总会冒出危机感,连自己都说不清是在害怕什么。
钱?她有系统有外快,脑子灵活会变现,流动资金不多可还能应付得过来,这点她是不担忧的。
人?刚来的先生们在她没日没夜培训下和连续考察课堂情况下,及时纠正老派作风,先生们也逐渐放下读书人的清高,能慢慢融入集体,只是辛苦点就能改善,这点她也不担忧。
直到晏林初的话,独木难支有心无力,让她脑海中劈过一道惊雷,盘旋心头的危机感在惊醒下终于看清了本质,是啊,她在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团队。
以凡人之力要拯救苍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万一系统以后发布的任务是扩大招生人数到十万人、五十万人、一百万人呢?她岂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家。
那她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心,更糟糕地是恰好这是她月事的那几天,连带着她积攒起来的冲劲也被消耗着,她钻进牛角尖里,整个人看起来颓丧不已,私塾的学子本来每天在上学路上都能看见让人如沐春风的孟院长,近日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他们不禁问先生院长呢?
其实先生们也好几天没见到院长,不过都说院长病倒了,一病不起。众人顿时人心惶惶,刚安稳下来如果院长真得病倒了,那岂不是又要过那种没有盼头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