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于挖掘地道的,头车尾部两侧系有粗绳,抵达护城河后就不断接上续棚,形成遮蔽通道,运送人员以及砖石沙土。
大批民夫通过头车被送至城下,挖砖凿土,挖开地道。
曹阿田在击退一名顺着云梯上来的士兵后,又奋力往下方掷了几块砖石,准头太差,谁都没被砸到。
交战正酣时,刚子从城墙的南端跑了过来,一把拽起瘫坐在地上的曹阿田。
“你这是做什么?”晌午过后,对方用上了头车,反倒减弱了些对付城墙上守军的攻击,他好不容易才能休息片刻。
刚子将拉他到一旁,小声而又急促地说道:“北边快撑不住了,城南无事,你来不来?”
曹阿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你这是要当逃兵?”
“小点声。”刚子忙捂住他的嘴,往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别人根本没心情理会他们在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活着回去。”
“你——”曹阿田何尝不想。
他身上沾满血迹,有攻城敌军的,有己方战友的,也有他自己的。
令他惧怕的何都头被对方挑落墙头,抱在一起摔作一团,分不出谁是谁来,都死了。
但他犹豫着还是做了决定,摇头道:“这不行。”
“你这家伙!”刚子低骂一声,“姚将军都已经跑了。”
“你在胡说什么?”曹阿田当即反驳。
“我亲眼看到他们就从易城南门走的,骗你作甚?”刚子朝城外看去,对方对城墙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而且你知道我们对付的是什么人吗?”
曹阿田根本无暇顾及攻城敌军的身份,正想问是谁,却听城北传来阵阵呼喊,紧接着有不少人叫嚷着往这边奔逃而来。
易城北段城墙已被攻陷。
“我走了,你爱来不来。”刚子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阶梯下跑去。
一柄长刀架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留神!”曹阿田冲过去将他推开,但迟了一步。
攻城的兵卒杀上墙头,刚子躲闪不及,不慎吃了一刀,被砍下了左臂,顿时鲜血淋漓。
曹阿田见此惨状,目眦欲裂,举起手中的拐枪将那兵卒捅倒在地。
对方的兵卒如潮水般涌上,又听下方传来数声轰响,是躲在攻城头车中的民夫挖通了城墙。
守城士兵中一阵哗然。
曹阿田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杀红了眼,见有一身着黑甲之人冲上墙头,与普通士兵不同,想也未想地就将拐枪朝他腿上扎去。
那人尚未站稳,盔甲防护较为薄弱的膝盖遭到攻击,腿侧被拐枪顶端的倒钩撕开一道伤口,吃痛下挥剑反击。
曹阿田手忙脚乱地正要举枪格挡,忽觉胸口传来剧痛,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爹娘的脸来,还有那蒋家小娘子的笑容。
他还不能死。
他倚着城墙扑倒前,在彻底丧失视觉前终于看清了城外四处飘扬着的号旗。
离他最近的有面赤色将旗,稍远些的中军内树着牙旗,上面绣了两个字。
曹阿田面露惧色地看着那牙旗上熟悉的纹饰与字样,陷入昏迷。
他们究竟是在与谁交战?
原属血盟六兽卫的“青龙”卫志业手握长剑,很是郁闷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兵卒倒下。
他可真是倒霉,刚上城墙就被这无名小卒打伤了腿,回营后定会被董正信他们几人取笑。
不过自己手中的剑分明还没斩到此人身上,竟就被吓晕了?
他忍着腿上伤痛环顾四周,见城墙上下一片混乱,阶梯上亦是挤满了交战双方。
南边的城墙是由“玄武”董正信率兵攻下的,这两人之前打赌,看哪边能最先攻入城中。
现下看来,是卫志业输了,这令他有些气恼。
定下的赌注可是替对方清洗十天的脏衣物,他哪里接受得了这个。
不过到底是己方占了上风,他信手砍倒几名负隅顽抗的守城兵卒后,便让跟在身后的传令兵举黄旗发出信号,命士卒们一鼓作气攻下易城。
卫志业留在城墙上主持局面,稍稍得了闲,又看向那被吓晕的兵卒,见他衣袖被卷起,小臂上隐隐现出几块红斑。
“这是什么?”他从心底生出不妙之感。
此时,颜烟等人在追赶近四天后,终于到达了位于易城北侧驻兵营地的辕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