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宫回闻人宅邸的马车上,颜烟对街市不再好奇,低着头一语不发。
闻人渊见她情绪低落,担忧地问道:“可是方才受了惊吓?”
颜烟听到他问话,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摇了摇头,道:“原本以为娘亲与爹爹当初只是因为利益而联姻,但竹月刚才说的那些……我才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娘亲远嫁齐川,和爹爹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日,一定比我想象的要更幸福。”
闻人渊起身挪到她身旁坐下,摸了摸她的发顶,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宅邸后,闻人渊与闻人信两父子开始忙碌起来,颜烟难得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她知道他们是在着手处理御刀门与姚家的那几桩事,自己却住在这宅中闲着无所事事,很是过意不去。
不过事态发生到目前这种状况,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三天后,闻人渊上完早朝,总算得了闲,回宅邸中换下朝服用过膳,找颜烟聊天时,又有消息送到宅中。
来报信的是血盟的“白虎”殷勇,他和“朱雀”徐诚在押送盼心回来后就被留在了宣安城中,此前皆被闻人渊派去在姚家外盯梢。
拂红与含绿两个丫鬟,闻人渊每次来时都装着有事,早就远远地躲开了,这时也不必特地叫她们到院外候着。
颜烟看到这张有些时日未见的熟面孔,松了口气,暗自高兴。
殷勇发现坐在闻人渊身旁的她看着自己发笑,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行了一礼,禀告道:“昨夜又有侍从在子初二刻离开姚太妃的宅邸,被属下当场擒获,和三日前抓到的那人一样,依然未搜到物证。不过徐诚让之前那人松了口,说是姚太妃让他传口信,让姚枢相早做准备。”
“他要做什么准备?”闻人渊冷着脸,自言自语地以指节轻击桌面,听殷勇继续说另一件事。
在血盟的协助下,苍年佑很快就查明了先王苍延绍之死与姚太妃确实有关,并且此前对于姚家与罗常贤的关联也推测无误。
“姚枢相当年官至节度使,有一侧室吴氏,这女子便与那吴家二房所出的庶女吴丹慈是同族。”殷勇将查探到的事回禀给闻人渊,“据说姚太妃是通过那吴氏,与吴丹慈做了笔交易。”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换徐诚来盯着姚家。”闻人渊听完便让他退下了,侧过头看向颜烟时,脸上凝重的神情才消退了些,带着歉意道,“今天大概又不能陪你了。”
“正事要紧。”颜烟笑了一下,发出惋惜的轻叹,“要是我也能帮着做些什么就好了。”
“你之前推测的都没错。”闻人渊拍拍她的肩,“这可是帮了大忙。”
之前颜烟能问来的那些重要情报,已经是她为此力所能及做出的最大贡献了,而且极其有用,他们目前采取的行动几乎都依托在这些线索之上。
颜烟正要再说,目光扫到身着朝服的闻人信进了客院,当即起身施礼,唤道:“师伯。”
闻人信朝她点了点头,面色严峻地对闻人渊道:“你果然在这里。”
“父亲找孩儿何事?”闻人渊见到他时,心中暗道不妙,亦是起身说话,“官家在下朝后召见了父亲,可是与这有关?”
“官家宣你即刻入宫。”闻人信语气急切中带着几分担忧,“先去吧。”
闻人渊应了一声,奉召而去。
颜烟见他们之间寥寥数语,像是遇到了难处,但自己并不方便询问,留在原地不敢擅自走动。
闻人信目送闻人渊离开,转身发现满脸尴尬的颜烟,主动与她说道:“你也是这局中人,告诉你也无妨。官家将姚太妃软禁了,准备此后与御刀门之事一并清算。但今日一早,便发现姚太妃驾薨了。”
“什么?”颜烟惊诧出声。
“据负责看守的人说,她穿戴着先王曾赠予的衣裳首饰,吞金自尽了。”闻人信缓缓地摇了摇头,“官家召渊儿入宫,便是为着这事。”
颜烟心思机敏,顺着他的话往下猜道:“姚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姚菁早就让人去报信给姚晏,让他早做准备,也不知有没有全数截下。
如今事迹败露,她竟不惜自尽,若是这消息传出,姚晏虽是远在宁延最南方靠海的澜州驻守,想必不日内便会得知此事。
闻人信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眼澄澈的晴空,沉声道:“要变天了。”
颜烟因他这句话而惴惴不安,索性送闻人信再次乘马车出门,也不回房,留在门前等着。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闻人渊从宫中回来了。
颜烟听到门外的动静,抬眸看去,眼前一亮。
她还是初次见到他穿着将军的盔甲披挂,一身亮银山文甲,护腹处与两肩皆有兽首,骑着匹毛色乌黑、体型膘壮的战马,可谓英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