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上边走边聊,走得不快,不过大部分时间是颜烟在说话,闻人渊在旁边听着。
到客栈时已是傍晚时分,楼下坐了些人正饮酒吃饭,很是热闹,颜烟也说到做到地强行请闻人渊吃了顿饭。
她今日出售药材所得的银两买不起那莲花发簪,但让两人美餐一顿是绰绰有余的。
待两人吃饱喝足,各自回房休息时,颜烟总算是寻到空隙去打开荷包,取出那张纸条来看了一眼。
五日子时,义乐西街,望柳巷,李家。
被展开抚平的纸条上是一列清俊飘逸的字,而落款也不是旁人,正是罗有全。
颜烟想着今日就是五日,罗有全这是让那个女孩带信,约她今晚去西街望柳巷的李家见面。
他分明姓罗,怎么约在李家见面,难道是那女孩的家?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义乐城的?
颜烟边想边挠头。
离上次与罗有全有联络差不多相隔了一个月,而她又已从闻人渊处得知御刀门之事。
虽无定论,但颜烟心中终究不是个滋味,对自己的身世更是想要找罗有全彻底问个明白,便打定主意今晚按他所写的地址,去李家找他。
既然罗有全是约她见面,此前又说她是罗常贤的女儿,他的妹妹,想必是不会借机对她不利的。
不过这事得先瞒着闻人渊,若是让他知道,指不定会说什么,或者直接就不让她去了。
不常熬夜的颜烟勉强捱到将近子夜,喝下最后一口浓茶,先是凑近墙边听了会儿隔壁的动静,觉得闻人渊应该是歇下了,强打起精神开了房门下楼。
客栈的门还未上锁,只有一名伙计坐在桌边撑着头,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颜烟放轻了脚步,绕过那几张桌子,从敞开的大门偷偷溜了出去。
她迈出大门时,就听后头传来“砰”的一声,大概是那伙计的头终于撑不住砸到了实木桌上,听着就很疼的样子。
那伙计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四处张望,没见到躲在门外的颜烟,打着哈欠拿起丢在一旁的扫帚,趁还没被素素发现他在偷懒,赶紧继续清扫起了大堂。
颜烟暗自庆幸,不过又有些犯难,等她回来时该怎么躲过去,最后选择得过且过,决定把这个烦恼留到回来时再考虑。
闻人渊立在临街的窗边,注视着她一路小跑地离开客栈,悄无声息地飞身而出,轻巧地踏在隔壁店铺的房顶黑瓦上,紧随其后。
他原本就睡眠较浅,晚上休息时又见她下楼唤店小二单送了一壶浓茶进屋,暗自起了疑心。
深更半夜,不知道她跑出去是所为何事。
“难道真是去和罗有全见面?”闻人渊嘟囔了一句,心中有些许失望。
他以为凭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算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没想到容非逸所言非虚,她真的还有事一直瞒着。
尤其是对方可能就是御刀门的罗有全。
她究竟知不知道半夜跑出门去找其他男人见面意味着什么?
闻人渊觉得胸口发堵,心烦意乱起来。
不知道闻人渊跟着自己的颜烟倒是没意识到这点,她还在找那望柳巷的李家,一路走来也算是好好领教了下义乐城的繁华。
义乐城早在十几年前新王继位时就取消了宵禁,大部分店铺至三更才尽,闭门谢客,但到五更时又复开张。据说还有家茶坊在每天五更时点灯,买卖事物,破晓天亮时散去,被称为鬼市。而这城中的市坊街巷内,更有为数众多的酒坊勾栏敞着门通宵迎客。
颜烟贴着墙角走进背街的巷内,才总算清净些。
这城西的望柳巷却是好找,巷口就有块记着名字的石碑,颜烟沿着路很快就到了李家的大门口。
这李家是座旧宅,大门半掩,其上木漆成片剥落。
颜烟自门缝瞥见宅中正屋亮着灯,就敲了几下门,自行走了进去。
宅院中杂草遍布,有不知名的紫色野花从原本铺着的石砖缝中钻出,恣意生长。
这李家好似很久都没人打理,不像是住着人的样子。
正屋的房门也未关,窗上映着幽幽灯光,颜烟下意识地捏紧拳头,步上石阶,迈入屋内。
“怎么是你?”
颜烟见屋内之人并非罗有全,而是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女孩,顿感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