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位江湖人称‘圣手医仙’,能起死人肉白骨的医仙谷谷仲仁?”闻人渊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出一堆相关信息,反问她以求证实。
“师父原来这么有名吗?”颜烟间接肯定了他的说法。
“原来颜小娘子是医仙谷弟子。”闻人渊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彻底不再有所疑虑,“实不相瞒,在下此行正有要事需找医仙谷主。”
医仙谷弟子出谷之事在罗常贤的那封密信中有所提及,现下正好作为印证。
且不知为何,与之一同被提及的竟有魂曲一事。
“什么要事?”颜烟突然对他有了提防。
这医仙谷既是门派名,也是山谷名,皆因谷仲仁隐居那片云山雾谷中而得名。谷中之人人在谷主的教导下,多擅长医术,皆以悬壶济世为己任,虽不常出现在外界,但出现便是救死扶伤,在江湖中所流传的更是难得的善名。
医仙谷所处之地常年云雾缭绕,其所在一直不被外人知晓,清楚如何出入的就只有谷仲仁及其三名弟子,还有几位因无处可去而被收留在谷中的人。
那些人多因身体残缺或畸形而被世人排斥,自然不愿泄露这世外桃源的所在。
而且就算知道出入口所在位置也无用,谷中处处是机关阵法,贸然进入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除此之外,也有的是法子对付那些闯入者,就像颜烟选择救治闻人渊那般,并非妄自托大,而是早就准备好了后招,以防生变。
不过,她不敢说自己在给闻人渊疗伤时,对他下了某种极为隐蔽的毒药。
这毒对身体伤害不大,需要特殊条件才会被激发,她打算等确认过他对自己以及医仙谷无害后,就给他解了这毒。
医仙谷如此小心谨慎阻绝外人进入,为的是保护谷仲仁多年前得到的一部被称为《魂曲》的玄妙曲谱。
颜烟身为医仙谷弟子,必然要防范一些想强闯医仙谷抢取曲谱之人。
闻人渊见她误会,言辞愈发恳切:“颜小娘子误会了,确实有要事相告。此事是家父交托在下办的,有封信要交与他亲自查看。家父名信,字伯义,小娘子可曾听说过?”
“闻人信……闻人伯义……”颜烟想着这字和师父的名字像有几分关联,先是摇头,很快又瞪大了双眸,“令尊与当朝太傅同名同姓?”
虽然她此前一直深居谷中,但杨留师兄时常出谷,总会给她和秋绮枫带些新奇玩意儿和江湖话本回来,是以她从这些用以打发闲暇的话本中知道不少外界之事。
不过杨留挑的话本特地避开了有关医仙谷的,免得尴尬,以至于她并不了解医仙谷在江湖中的盛名。
“……正是家父。”闻人渊有些无语。
但他此前也是从字上猜测自己父亲与谷仲仁或许是兄弟,更何况两人的确相识。
闻人信却从未对他提及自己有兄弟,从颜烟的反应看,谷仲仁也从未和别人提及过闻人信。
颜烟正在考虑自己以后对他应该行什么礼,却又听他补充道:“家父让我届时去义乐城附近找一位叫张大河的人,说他能带我去医仙谷。”
颜烟认识这张大河。他是个聋哑人,多年前搬至医仙谷外居住,充当医仙谷与外界沟通消息往来送信的人。
能报出张大河这名字,父亲又是当朝太傅,这般想来闻人渊所言确有其事,并非居心不良。
“既然这般,待少侠伤愈后可与我们同回医仙谷。”颜烟迟迟没能等到罗有全的回音,已经感到不耐烦了,索性就将他弃之脑后,想着不如向闻人打探情况更靠谱,便答应等他伤愈,至少能彻底行动自如,带他去找师父谷仲仁。
她推算着日子,等闻人渊伤愈也得到大暑过后,到时岁兰花期已过,她与秋绮枫将采集到的那些药材处理完毕后,便可与他一同回医仙谷。
许是这话起了什么激励效果,短短三日后闻人渊就几乎痊愈了,周郎中见此也直呼奇迹。
这日清晨,闻人渊早起取上他的剑,和外出采药的周郎中打了声招呼,在院中练了片刻活动身子。
他原本那身玄衣被刀割开了好几道口子,早就不能穿了,不过周郎中前些天去邻近的镇上出售药材时顺便替他买回了一套成衣,让他很是感激。
颜烟正好端着木盆出门倒水,瞧见他穿着那套燕尾青的修身窄袖长袍,黑发用原先就戴着的玉冠束起,脸上病容尽褪,手执一柄长剑施展出干净利落的剑招,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与潇洒坚毅的眉眼相得益彰,显出一股锐气来。
见他回身一剑挥刺而出,正是妙处,她将木盆放在一边,拍手笑道:“少侠好兴致。”
其实她从小就想跟着师父和师兄师妹一起学武,可惜师父说她这先天不足的体质不适合练外家功夫,如今只能看着别人羡慕。
“在屋内待久了,觉得有些闷,想稍微活动下筋骨。”闻人渊收剑回鞘,向她走去。
颜烟见他这般练剑后依然脸色如常,气息平稳,看来伤势已无大碍,感慨道:“不曾想少侠的伤竟好得如此之快。”
“幸得颜小娘子出手相救。”闻人渊略一抱手,再次表达谢意。
“习医之人,自然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颜烟摸了摸垂在耳边的头发,停了片刻后又怯生生地说道,“以后我们就用你我相称吧,唤我名字即可。师父也说过,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
自从知道他与医仙谷也有关系后,颜烟对他更觉亲近,话多了不少,就是一直没再问他罗常贤之事,更没和他提及罗有全。
现下是觉得这整天少侠来小娘子去的,很是麻烦,医仙谷中没那么多规矩。
闻人渊其实也觉得被人一直称呼少侠很是别扭,点头道:“说得正是,不必如此繁文缛节。”
两人就这般达成了某种协议。
“方才练剑觉得伤势已无大碍,差不多可以随时出发了。”闻人渊单手抚过伤口结痂的地方,并未感觉到太大痛意,“我想尽快办妥这送信之事。”
颜烟知他办事心切,为他把过脉,待周郎中采药回来后又对他的伤情做了番检查。
“看来今天准备一下行李,明天就能出发了。”她与周郎中的诊断结果一致,闻人渊身上的伤正结痂愈合,行动能力恢复正常,可进行一些如早晨练剑时的动作,只要不过激便无虞。
这是闻人渊现在最想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