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颜烟算着药该是煎好了,来院中找秋绮枫。
秋绮枫已将那两锅药兑成了一锅,放在小火上慢慢熬着,见她来,立刻端了砂锅倒出一碗。
虽然是被她加了点料,但汤药的清苦气味遮盖了一切,颜色也没有异常。
颜烟未觉察到不对,只是想了想,往这碗汤药中加了一勺阿胶,趁热化开。
秋绮枫想告诉她自己往里面加了蛇胆汁,欲言又止,没来得及说,就这样看着她拿了汤匙端着药进了闻人渊那屋。
闻人渊午间用了些粥就睡下了,此刻一觉睡醒,感觉伤处不再那么疼痛难耐,正好颜烟敲门进来唤他服药,便稍稍撑起身子,半靠在枕上。
颜烟端着药进来,就见他这么靠着,比他更担心那伤口会再裂开,听他边说没事边伸手来接药碗,才稍稍定心。
闻人渊没用她递来的汤匙,直接就着碗一口气将汤药全喝了下去,微蹙着眉头问道:“颜小娘子,这药原本便是这般腥涩的吗?”
“腥涩?”颜烟听出不对劲来。
这汤药所用的药材皆是补血养气之物,入口虽苦但回味甘甜,就算加了那勺阿胶,也绝不会有腥涩之味。
她从闻人渊手中接过碗,碗凑到鼻下轻嗅了几下,一股少了药味遮掩的腥气直冲其上,让她差点呕了出来。
这么难闻,亏他不吭一声就全喝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得其解,“少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好像没有……”闻人渊话音未落,忽然捂着心口歪倒了下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颜烟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见闻人渊面色苍白,蜷缩着身子,脸上大汗淋漓,很是反常,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滚烫的体温传至手心,让她莫名恐慌起来。
闻人渊咬着牙,看向颜烟,奇怪的眼神似乎在责问为何害他。
肯定是那汤药出了问题。
颜烟不敢再耽搁,当机立断地上前扶住他的头,用手中没接触过那药汁的汤匙撬开了他紧闭的牙关并固定住,手指伸进去按压在了舌根上。
闻人渊理智尚在,知道要把刚喝下去的汤药全吐出来才行,经她动作刺激,立马推开了她,伏身吐了一地。
不知是怎么回事,吐出来后感觉好了受些,心脏不再发痛,但他浑身依然像被烈火烧灼一般,烫得厉害。
鲜血迅速染红了绷带与外衣,夏天用的薄被与铺着的草席上也被染上了一大片。
颜烟见他伤口再度迸裂,且更为严重,顾不上解释,冲出屋子去取伤药,撞到了跟来屋外听了声响正要进屋的秋绮枫。
“你在药里放了什么?”颜烟那带着些微惊慌哭腔的声音脱口而出。
秋绮枫更是慌张,结巴起来:“蛇,蛇胆汁……”
颜烟一愣,跑向院中草棚,那枚蛇胆被秋绮枫放回了酒水中,但外皮破裂,显然是动过了。
那黑蛇的胆汁竟也带着剧毒。
她手上动作未停,捡了几种今日刚寻得还没来得及全都处理好的药草,放在杵臼中捣出汁来,制成外敷用药。
秋绮枫知道自己闯了祸,不作声地跟着她忙前忙后,取了一大卷新的绷带,又跑去院中的水井打了水,打算烧开后备着用以清洗伤口。
被暂时丢在屋中的闻人渊此刻只觉丹田处有股气憋着无法化解,趁身上的烧灼感与伤处的痛意尚且还能经受得住,当即就这样平躺着运气凝神,意守丹田,将那股元气引至全身经脉。
约过了半刻钟,颜烟就带着刚制成的新药和绷带回到闻人渊那屋。秋绮枫跟在她身后,端了盆温水进来放在桌上,又出去了。
颜烟进了里屋,见闻人渊躺在那儿,仰头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恢复了正常。
她见这与自己常年来用以调养身子的调息吐纳之法很是相似,懂得这般运功对疗伤有一些效果,此时见他睁眼朝自己看来,小声问道:“可有打扰到少侠?”
闻人渊见她拿着一堆东西站在床边,眼睛泛红。
其实他经刚才那一番慌乱,亦是明白汤药的问题并非她故意为之,便放柔了声音道:“在下已无大碍,甚至好像还因祸得福了。”
这倒是实话,他现在只觉有股真气在自身的任督二脉中循环周转,畅快无比,连伤口的疼痛都不那么明显了,内力也似是增进不少。
颜烟向他解释清楚那汤药中是被误放了毒蛇胆汁,由此导致的蛇胆毒素中毒。
不过闻人渊这中了毒,虽是已全吐出来了,此时却和没事人一样,反倒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