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笑笑语气轻快,两人叫了辆车便直奔目的地了。
出租车一路往北开,路旁风景正在快速倒退。十月敦煌,这座烙印在历史洪流中的城市,已然是种精神图腾。
这儿对于许笑笑来说,亦是如此。
她希望,将他们从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希望,这一次,这一世,身旁这人不再是梦幻泡影,不再是蜃楼一场。
车开至新老城区交界处,就抵达了目的地。
十月黄金周刚过,观善寺已恢复往日清静。两人买好门票,售票处依旧又送了两支香,许笑笑拉着温淮安进了山门,说我们快去许愿吧。
天王殿外有零星游客正在烧香祈福,她突然看着他,笑眯眯地警告:“一会儿你不要问我许的什么愿啊。”对方笑起来,“为什么?”
“那样就不灵了呀。”
“还有这种说法。”
“是呀。”
温淮安眉眼柔和,点点头,“那我不问了。”
许笑笑将竹立香点燃,而后面朝天王殿,闭上了眼。
那一瞬,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时间与空间似乎在以某种神秘的方式轮回着。她站在光里,佛香环身,佛乐入耳,所知所感,就像一道精密的数学题,在重复着解题程序。
然后,一切都变得庄严起来,平和起来。
许笑笑睁眼时,温淮安正看着他微微笑,她心中涌起一道水波,那是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但想讲,却又不知如何去讲。
最后,她只轻轻挽上他,两人谁都没说话,向寺庙深处走去。
两人从天王殿开始游览,依旧是经过大雄宝殿、万佛楼,最后来到了整座寺庙最出名的地方——罗汉堂。
就连工作人员都没变,大叔双臂挥开,说:“男左女右啊。”两人的手就分开了。
“出口见。”许笑笑挥挥手,进了右侧的门。
温淮安从左侧进入,置身其中,陡然有种熟悉感。他微微仰面,硕大的罗汉塑像是与红尘俗世判若水火的肃穆感。
数至半途,一阵眩晕倏地袭来,他脑子里出现一段对话:
“数的这么认真啊。”
“那当然。”
“看来心愿不小。”
“那大老远的跑来,可不得麻烦一下佛菩萨嘛。”
“也是。”
他眉心一紧,太阳穴似被针扎一般的疼,额颞神经又突突直跳。接着是耳鸣,突如其来的嗡鸣声又带来一阵新的眩晕感。
片刻后,他听到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许笑笑。
嗡——
他用手去按压耳廓,耳鸣放大了颅内不适,让他听不清许笑笑说些什么,直到她走近了。
“数完了吗?”
“......嗯。”
“那我们去取签吧。”
他被许笑笑挽住,离开了罗汉堂。
一阵微风拂来,温淮安的耳鸣即刻消失,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大殿,有一瞬恍神。
两人来到取签处,许笑笑拿到签卡竟莫名的紧张,待她仔细一看,愣了好半晌。她居然取到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签。
那句“劝君抛弃心头事”让她沉默了许久。
她心头忽然一动,转身问:“你的是什么呀?”温淮安笑的温柔,将手里的签卡递给她,“给。”
“能信不行空费力,空空论说也徒然,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许笑笑思忖之际,将签卡还给了对方。
“你的呢?”
“我的啊......你还是别看了。”
“哦?”
“我这个签卡好像不太好。”
温淮安搂紧了她,指着取签处的门头说:“你看。”
“啊?”
“那上面不是写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吗。”
许笑笑抬头,眼里泛起一点光。
“如果觉得自己的签卡不好,就不去执着它。”
温淮安摊开手掌,许笑笑忽地笑了,将那张签卡放到他的掌心,“行吧,那我就不执著那上面的内容了。”
言笑间,午后的阳光给地面铺了层金子,风也收敛了,人站在光里,暖烘烘的。
从寺庙出来,两人就在附近的老城区逛起来。许笑笑放眼望去,还是那些商铺,还是那样的烟火气息。
拉条子、焖饼、烧烤之类的小吃店无处不在,还有许多手工艺品店,杂货铺。这里没有大漠孤烟,也不够精致奢华,但走在这里,心里却很是踏实。
走到一个路口,她忽然看到一样东西,情绪蓦地就有些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