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笑笑呆滞半晌,轻轻“哦”了声,说好,辛苦了。她转身继续往上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地就落了下来。
她进了房间,思绪空白许久后,给温淮安发了条微信:【温医生,甘菊走了】
甘菊的葬礼定在了六月的最后一天。
出殡前一日,微博热搜榜的其中一条是:“昔日女星坠楼身亡”。那个曾经怀揣梦想、期盼有朝一日也能上新闻上热搜上头条的女孩,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心愿。
但互联网是残酷的,看客更是健忘的,这条新闻的热度仅仅维持了两小时,就被其他娱乐话题给淹没掉了。
许笑笑和温淮安抵达甘菊老家时,清晨的太阳正炙烤着一切。这座城市被冠以火炉,但笑笑的掌心却一直是凉的。
得知甘菊去世的那天,温淮安在电话里问她,说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许笑笑哽咽着说:“阿菊妈妈说她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说走的样子特别不体面,说我如果害怕,就不用去参加葬礼了。”
那边沉默了会,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那你会怕吗?”
许笑笑终于哭出声,她其实很怕,怕目睹一个样貌骇人的甘菊,更怕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走掉。
“如果怕的话,我陪你去吧。”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甘菊的家乡。
葬礼特别简单,甘菊的父亲早年就去世了,家里只有妈妈和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许笑笑在瞻仰遗容的那刻,呼吸都在发着颤,温淮安拉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带到了身旁。
仪式结束后,笑笑给甘妈妈送了一笔钱,和温淮安回了酒店。
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她开门的时候,手上动作滞了下,眼眶红红地说:“温医生,你能喝酒吗?”
“想喝酒?”
“突然就想喝了。”
温淮安眼里有一瞬了然,说:“好。”
两人进了客房,许笑笑让服务员送了支红酒过来。她倒好酒,就窝进了沙发里,声音里带着乏意:“谢谢你陪我。”
温淮安在对侧的沙发上坐下,两人面前的酒都一动未动,他知道,她只是单纯的需要人陪。
“你和甘菊认识很多年了吗?”他试图让她说说话,不要让情绪郁结起来。
“五、六年了吧。”
她和甘菊因戏结识,五、六年的时间谈不上多长,但在娱乐圈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能有一段这样的友谊已实属不易。
她想起甘菊很多年前问她的一句话,说,笑笑,你说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啊?她说,老了就肯定在打老年麻将呗!然后两个人哈哈笑起来。
她又想起猛仔,有次三人在家吃火锅,猛仔说我以后要是不做这一行了,就开个火锅店。
甘菊问,那我和笑笑去你的店,是个什么折扣啊?猛仔说,我这火锅店要是开在上海呢,你两就可怜可怜我,别问我要折扣,要是开在东北老家,我给你两畅吃畅喝外加二人转门票两张。
往昔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许笑笑的脑子里一一闪过,她突然抬眸,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看向温淮安。
那一眼,似乎饱含了无数种情绪,对方眉峰轻挑了下,“怎么了?”
酒店客房的空调很足,仿佛在和窗外骄阳对峙。许笑笑却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小心翼翼地问:“温医生......能说说你的那次意外吗?”
这问题来的猝然,温淮安眸光偏了偏,像是在回忆,“其实,意外发生的过程我并没有印象。”
听者心跳渐快,瞳孔深处溢出紧张。
“我昏迷了有一周,所以所有的事,都是我醒来后别人告诉我的。”
“那是什么意外呢?”
“坠海。”
“坠海?”许笑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温淮安的身体突然往前倾了倾,话锋一转:“其实,相比起我的那起意外,我更好奇我们之间的事。”
对方又是一愣,眼神再次飘忽起来。
“不过你不用有负担,”他的神情很认真,语气却是松弛的,“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许笑笑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午后的阳光在地上打出一道光痕,那光似乎也照进了她心里。
......
一晃眼,就到了七月。
上海的夏天,是热中伴着潮,尤其梅雨季一到,空气中是真的能拧出水,许多人家的卫生间墙壁都在这个时节里淌着汗。好在许笑笑所在的剧组已经去了横店,虽然横店也热,但至少没那么潮。
就像人生这条路,大差不差的境况,也有高低左右之分。
甘菊的去世虽说让许笑笑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拍戏的日子是忙碌而疲惫的,人一乏,许多情绪也就变得后知后觉,甚至麻木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