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左陷入了沉思，孟棠把装好的口袋缩小放进袖子里，笼着手掂了掂，“难道仙爷没有收到过诞辰礼物吗？”

周左突然想起以前来，愣了一下，“收到过的。”

“是天孙妃送给你的吧？”

周左看着孟棠：“你怎么知道？”

孟棠咧着嘴笑：“我们十方灵域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不给人送生辰礼呢？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那更是要花心思送啦。”

周左想起来五百年以前，那个女子捧着一个梨木做的盒子放到自己眼前，通红着脸对自己说生辰快乐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波澜的，他看着孟棠：“可是我不高兴，收到她的礼物，我一点也不高兴。”

“为什么？”孟棠不明白。

周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孟棠突然想起来周左和她说过的话——

“从前的那个天孙妃，我并不喜欢她。”

因为不喜欢，所以也就没办法心欢喜吧……

孟棠突然有些难过：“因为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她无论拿什么给你你都觉得稀奇珍贵，你不喜欢她，就算是她把心剖出来给你，你也不屑一顾吧。”

周左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耳熟，像是谁说过一样，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应该是吧。”

孟棠叹了口气：“不被喜欢的人喜欢，真是可怜。”

“是啊……”周左也叹了一口气，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周左反应过来催促道，“收拾好就快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凤书殿被布置得格外气派，孟棠笼着沉甸甸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左身后：“仙爷，我们可以去找柴仙师吗？”

周左停下来大概地看了一眼周围：“他大概去灵霄殿里述职了，等会儿我再带你去找他吧。”

孟棠点头答应着，看着周围的陌生肃穆的神仙，心里多了几分拘谨，“仙爷，这大殿上都是有名有派的神仙……我总觉得……我在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周左听她在背后一直叽叽歪歪的，索性直接伸手牵过了她的手，“无妨，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代表我，没必要管其他的。”

孟棠被他牵着，紧张的心才平复了些，她跟着周左一起穿过凤书殿，站在了大殿的最上方，看着周左对着满殿众神道：“还有几位仙家尚未述职完，请各位仙家神君稍候。”

孟棠抬头看看周左，又看了看殿下的一种神君仙官，她刚认识周左的时候，只知道他是天界的神仙，却从未想过他是这样至高无上的存在，她每次看到周左的时候，总是在蜉蝣一般的世间，以至于她一直在心里觉得，周左也同这蜉蝣的世间一样，不过只是个可以亲近的神官、温和待人的朋友。

直到今日，孟棠看着他穿着一如往常的月白衫，白玉冠束起游丝长发，站在神殿之上，俯临众神，孟棠这才恍惚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柴仙师口中的，天生神胎、千恩万宠、天庭上尊贵无比的天孙殿下。

是在这个珂祖姆口中众神皆心藏祸水，举目无人可友的天庭中，可以占据一席之位，甚至是统领半壁的人……

孟棠想起七夕节过十方灵域之后，孟弋和她说的话。

“阿棠……你知道那位天孙殿下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新婚之夜，杀死了自己妻子取走了她的心的人。”

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要取走她的心？

“为什么……”

孟棠小声地呢喃，脑袋里突然冒出来前夜在燕清池时，周左和她说过的话：“从前的那个天孙妃，我并不喜欢她，我为了骗走她的东西，才佯装喜欢她同她成的亲。”

“天庭的人啊，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心藏祸水……”

可是珂祖姆，仙爷能骗我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

“你有君上，有我们，有十方域，这些，还不够吗？”

孟棠突然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害怕，她看着眼下高高的仙阶，一下子想起来，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周左究竟是谁。

她只是恰好遇上了下凡的周左，和他有了几次浅浅薄薄的交情，经历了一些不足一提的小事，如此而已，只是因为每次见他时，都叫人差点丧命，只是每次见他时，他都温柔地笑眯眯地看着她哄着她，她居然就忘记了。

忘记了……他是受众神敬仰崇拜的天孙殿下……

孟棠抬头看着周左，虽然他还是同往常一样温温和和地笑着，可是他周身却散发出了，威严的、压迫的、叫人难以亲近难以接近难以相信的寒意。

她挣脱了周左的手，不敢再牵上去。

周左对着下方的仙家说完话，感受到手下一空，就看见孟棠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看他，周左有些疑惑：

“阿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