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左对上孟弋的眼睛:“林芙蕖是怨魂,我初见她时她便伏在那人身上,况且就我在灵识里面看到的,她一定是去找那个人去了。”
孟弋不置可否:“那你又如何知道,那个人现在何处?”
周左道:“我刚刚恰巧在他身上放过追踪符,可以顺着找过去。”
孟弋低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周左歪过头询问:“孟公子说什么?”
孟弋微笑:“没什么,那我们走吧。”
周左又停了一下:“孟公子稍等。”
“还有什么事?”
周左看着他怀里的阿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行路不便,阿棠……还是交由我来负责吧。”
孟弋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丫头,不知想了什么,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把她递给了周左。
林芙蕖从阿棠的身上抽出来之后,身上的灵力便少了一大半,整个魂体也更加虚弱了,幸好周左之前曾经给她输过一些灵力,否则的话,她恐怕撑不到找到汤生。
她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城西的一条小巷子中一间屋子里找到了汤生。
她看着那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有一人影,隐隐还在读书,眼中怨恨更深,便直直闯了进去,那书生看见房门掀开,虽然见不到林芙蕖,仍然止不住战栗了一下,林芙蕖双眼通红伸手便朝他冲了过去。
岂料,这房中居然不止只有汤生一个人,还有一个龟颜鹤发的老叟。
那老叟身着道袍,手执拂尘,眼睛已经被满脸的褶皱压得看不见了,又好像是真的瞎了一样,见房门掀开,阴风大作,这老道也不慌,淡淡开口:“妖孽,你终于来了。”
林芙蕖本能想躲,那老道却掀起袖子把门给挡上了,林芙蕖伸手要去开门,老道横空甩出两道黄符贴过去,那门闪过两道金光,之后无论林芙蕖如何施力,都再也打不开了。
老道伸手做印,开了天眼,看着林芙蕖甩了一下拂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受死吧妖孽。”
林芙蕖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开始狂笑,她的脑袋本来就裂成两半,虽然被魂针缝起来过,却还是没有完全缝合,如今随着她的笑声,一些黄色流脓的液体和黑紫色的污血便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王道士,你好糊涂啊!”
她的舌头已经被割掉,如今要说话,只能靠消耗着灵力通过意念把话语传过去:
“分明你面前那人才是人面兽心,你却妄图为虎作伥,要替他除去我?你究竟除的什么魔?卫的什么道?!”
王道士无动于衷:“我是道士,只除作孽的鬼,除不了作孽的人。”
“哈哈哈,”林芙蕖闻言又仰天大笑,“可笑,真是可笑……”
她看着王道士,眼珠都快要看掉下来:“我曾经,也是人。”
王道士掀起眼皮,半阴翳的眼睛盯着她:“可你现在是鬼。”
林芙蕖又笑,笑得嘴角眼角全部在流血,笑得房屋都在颤抖。
汤生看不见林芙蕖,却只觉得满屋子都是阴森之气,慌慌张张地去拉王道长的道袍:“道长……”
林芙蕖看他这个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气到极处又止不住开始笑,她明知道汤生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却依旧耗着灵力把话传出去,似乎是在说给道士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现在知道怕了?你拿着斧头砍向我的时候,怎么没害怕过?你心安理得地离开郇都城进京赴考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现在害怕了?”
她睁着流着血的眼睛面目狰狞朝他扑过去:“晚了!”
王道士又伸出拂尘挡了她一下,这一次,林芙蕖直接被震得摔到了门上又弹回地上,一瞬间,灵魂又回到了初遇阿棠时的那种半透明状态,她咳出一口污血,看着王道士,哀求道:
“王道士,我只想杀了他报仇,待我杀了他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我,我只求你……”
王道士打断她的话:“今日,我不会让你伤他一分。”
林芙蕖眼中瞬间一片漆黑,她的周身突然冒出来许多黑气,细细密密的,一下子就铺满了整个屋子,林芙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眼里满是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就因为他是人,我是鬼?”
她的意念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传进王道士的耳中:“要不是你这个臭道士,我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
林芙蕖张着嘴叫了起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又带着一丝震人心魄的意味,汤生也感受到了这奇怪的灵波,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被震碎了,王道士被震得七窍出血,腿一软倒在地上狠狠吐出一口恶血,看她还不肯罢休,强忍着不适伸出拂尘朝着她的方向狠狠甩了一下。
林芙蕖已经彻底暴走失智,根本意识不到这道拂尘甩过来的金光足以令她魂飞魄散,只站在原地嘶嚎。
“妖孽,我今天定要你命丧于此!”
恰在此时,一把紫色折扇突然破门而入生生挡住了这一道金光,孟弋一脚踹开那扇门,接过飞回来的折扇,满眼堆了笑意:
“我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置喙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