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义见了,啐他一口:“也不嫌给师父丢人!”
“无妨,左右这里无人认识你我,丢便丢了。”他嬉笑着挑起小包,以剑为支点,侧手翻蹦回她们身边,手腕一抖,将小包递来。
它方才已被许多人踩过,加上针脚本就不密,他这一抖,竟直接把里头的药粉都撒了出去。
“这是……”
明敕胆大,还要掀开面具凑到跟前去嗅。
秦永义空出手,一把揪住他后领往后急撤,语气又喜又气:“姜和易,你怎么还有这种药?!”
“什么?”姜博喻不明所以。
这东西陈玄给的时候,说是可以医治心病,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捂住口鼻!”秦永义低声叮嘱,看向姜博喻的眼神耐人寻味起来,“和易,士别三日,还真是得刮目相看。”
“这啥啊是?”
明敕此时也回过味来,嬉皮笑脸的:“姜儿,你怎么还搞来金杯散了?”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她回过头,看见愣在原地、带人来支援的周臧。
捂脸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
社会性死亡也是死亡。
有些时候,甚至比酷刑还要恐怖。
她摘了面具,试图解释春|药这件事:“陈玄给的。”
周臧是个老实孩子,当下就点点头,列队收尾、清理现场,明敕却不依。
他扯下木雕脸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别有深意地附和:“哦——原来如此。”
秦永义也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她:“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没变什么?”周臧叫人抬起汤明去包扎,好奇地凑上来问,“莫非姜大人以前便如此威严么?”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三人默契地岔开了话题。
“师父收到你的信,就立刻派我们带人往望都赶。”明敕先抽出左手,右手抖啊抖的,将宽大的法衣甩到地上。
秦永义皱眉,嫌弃地躲到一边:“法衣是你这么脱的?”
“怎么?嫉妒你明哥天生潇洒?”
他蜕皮般肩颈一缩一动,两条胳膊同时脱出法衣:“你那叫什么脱,简直蠢到了师父见了都要骂你脑子不好的程度。”
“你学我说话?”冷不丁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姜博喻龇了龇牙,“秦匀之,你欠锤?”
被点名的人非但没有装怂,反倒挺起腰杆走近两步,严实地挡住阳光,俯视她反问:“你说谁?”
“说的是我。”姜博喻神态自然,“最近伏案劳累,腰背疼得很。”
“姜儿怎么总是滑跪。”明敕边看热闹,边弯腰去顺赵家旧部身上的东西。
——这个习惯她原本也有。
平岸物资不比望都丰富,许多时候,摸到的战利品都能用上好一段时间。
“这是在望都!”秦永义嫌丢人,去拽他衣领,“明星驰,还有外人在呢!”
周臧插不进对话,尴尬地抓抓后脑,叫人把闹事的挨个绑好串成一串,软踏踏地堆在地上:“姜大人,那我先回溢我台了,有事儿您再叫我。”
“去找你的姑娘呢?”
他倒吸一口气,苦哈哈地指着额头:“好生凶悍,离了老远,隔着小丘拿石头弹了我好几下,不过可算是没来迟。”
是啊,正好赶上别人说她有金杯散的好时候。
姜博喻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她人现在何处?”
“大人放心,我已叫人策马送她回望都了。”他搓搓额角,“嘶,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什么姑娘?”秦永义话听了半截,手肘搭在姜博喻肩上问,“莫不是你那位拿来治心病的姑娘?”
她磨了磨牙:“我夫人还在呢。”
“夫人?”明敕脸色一沉,摸索物品的动作顿住,窜到她面前,“什么夫人?”
姜博喻叫他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夫人’?我不是去平岸前就成婚了么?……给我庆生的时候,朝露还来过信呢。”
秦永义归拢起法衣,交给同袍:“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当时师叔特意在定春楼摆过酒席,你都忘了?”他一拍脑袋,“对了,那段时间师父叫你出去勘探敌情、画边春地形来着。”
明敕看着姜博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成亲了?”
“星驰。”秦永义觉出不对,上前拉他。
“别碰我!”明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你成亲了?”
姜博喻不明所以:“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怎么?我夫人就在这儿呢。”
他一拳锤在树干上,抖下簌簌枯叶:“姜博喻,我真是错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