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法子让他感觉自己和小皇帝捆绑起来了。】
她抬起勺子,向符采请过失仪之罪,朗声说:“岑大人为人忠谠,如有政务待办,定会推却一应邀约。”
“非为政务呢?”
【……倒也没想过你会多敬业。】
岑愈率先滑下椅子跪倒:“不论何事,臣悉听陛下差遣!”
“哦?”符采漱了口,叫人撤下菜肴,换茶膳上来。一面漫不经心地洗手,一面和奸党头子唠家常:
“岑卿家的幼子今年也该加冠了吧?”
“回陛下,犬子现年十九,明年三月才行冠礼。”
符采颇不讲究地甩甩手,随意扯来巾帕草草擦过:“岑因?”
“是。”
他点点头:“‘大方无隅,大器免成。’朕有意为他赐字免成,岑卿意下如何?”
岑愈一顿,深深拜了下去:“谢陛下隆恩!”
“嗯。”符采心不在焉地抿了口甜汤润喉,“年十九,也该立业了。江州吏治向来廉明,是年轻人磨炼的好去处。”
【江州?】
江州是原身的老家。
她离家时虽然还不大懂事儿,但经朝露提醒后,也在老家安插了几个可用的人。
大老板替她遮掩过身份,江州也必定有他的心腹在。让岑愈的小儿子过去当官,能干多大业绩都是小事儿,有这么个人质把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这小皇帝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笨,怎么能挑中这么个好地方?
姜博喻心里乐得开花,刚想夸一句“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就听他下一句说:
“小白仙儿祖籍便是在江州,朕神往已久,奈何政事缠身,不如就请岑小公子代朕去瞧瞧,何等山水才能养出姜国公这般的妙人。”
【……谢谢你。】
每当她对符采的刻板印象有所动摇的时候,对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动摇的部分钉死。
【笨比,我和岑老狗本来就不对付,你挑破了说江东是我地盘,他怎么可能答应把儿子送过去?】
姜博喻闭上眼,认命似的也跪了下去:“陛下谬赞。不过臣少小离家,至今已八年有余,故土风貌都记不大清,更莫论时任官员了。岑小公子自小锦衣玉食,若是去了,只怕得吃不少苦。”
岑愈立刻摇头晃脑地反驳:“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乎自胜。况且江州多少百姓生长于斯,何苦之有?姜大人十有六七便上京赶考,此等坚忍心性,本就该为犬子视作表率。”
“既然如此,”符采满意地点点头,“那朕明日便派人护送免成去江州,至于官职……”
世家子入仕官阶不会低于下大夫,这是默认规则。但由老板开口先提,岑愈也不好意思把潜规则放到台面上说。
“既是将姜大人视为楷模,不如便从县尉做起,安县利民,好替陛下分忧。”
“那再好不过,不过毕竟是岑卿爱子,朕也不能太过苛待,不如便食租税于县,为一县之令吧。”符采吹去浮沫,喝了两口放下汤盅,才注意到似的轻笑一声,亲自起身扶起岑愈,“吃顿团圆饭罢了,还讲究君臣之间的虚礼做什么?”
扶完岑愈,又伸手要拉姜博喻。
【可不敢再整出什么君臣友好的不实传言。】
她不动声色躲开符采的爪子,麻溜儿地自个儿爬了起来:“多谢陛下。”
符采也不在意,自然地收回手,坦然得好似人真是他扶起的一样:“小白仙儿可想随朕走走?”他笑得暧昧,“千金良夜,不可辜负。”
岑愈被口水呛着,掩面低咳两声。
“岑卿若是无事,不妨一起?”
姜博喻不明就里:“岑大人这是……?”
“无事,”符采当先走出大正殿,“许是想起了哪出好戏,一时出神了罢。”
【好戏?】
听了这话,岑愈耸肩的频率更快,脸也涨得通红。
“岑……”她有心问问,刚酝酿出气音,便被人粗暴打断。
“岑大人!卫观那厮带了百余精兵要闯宁王宫!”
岑愈立时不咳了,搁下袖子给属下使了个眼色,凑在符采身边等他示下:“陛下?”
“朕?”符采沉吟片刻,“不然岑卿先忙,朕领小白仙儿先去花园走走?”
“陛、陛下,”侍卫像是刚瞧见他,故作惊惶地补全了礼数,“数十名官员正围在安同门外,要、要……”
“要什么?”符采笑吟吟地牵起姜博喻袖角,“要见朕和小白仙儿不成?”
侍卫猛地跪倒在地:
“他们细数陛下十大罪状,如您不肯禅让于二王爷,便要上陈于天,请诸神降罪!”
【完蛋。】
姜博喻暗道一声:“不好。”
【这卫二还真是卫观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