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竟浑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未褪去的痛。
他本就衣衫破碎,之后又伤口崩裂,鲜血不止,远远也不知这样抱了他多久,衣服被他的血浸染湿透。此时二人身体如此紧密.贴合,他几乎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一层薄薄布料之下的温度。
言息月面上有些呆滞,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宁远远愣了一下,眼中有什么滑落,哽咽一声,“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她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还未来得及去辨真切,下一刻,便有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抵在了他的肩上。
她的脸颊轻轻地靠了靠他的头,像是对待什么惊世珍宝似的,万分珍惜。
两人的耳朵偶然擦过,一股电流忽地从耳尖传入四肢百骸,引得言息月的身子一阵酥麻。
今天的惊喜怎么……这么多。
言息月心绪难平,更多的却是由心而起的愉悦和紧张。
他突然觉得,就算今日遭受的伤再重,也值了。
他想抬手摸摸宁远远的头,然而,许是身体仍是太过虚弱,胳膊抬到半截便没了力气,待再勉强时,却是怎么也不行了。
忽听得怀中一声闷哼,宁远远一下子直起身子,“怎么了?是还疼吗,哪里疼?”
说罢,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手捏了一只火诀扔到了先前被她整好的一个火堆上。
火苗一下子蹿起,刷地照亮了一片山洞。
言息月不大适应这骤然的光亮,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将头向内转了转。
然而他才刚将头转过去,就感觉到有一只手立在他的脸旁,帮他挡住了光。
言息月微愣,目光从脸旁的那只小手上移到了宁远远的脸上。
只见她也将头扭到了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睁着的那只眼不停地眨,偶有水珠溢出,似是还在努力适应着。
“远远。”他低柔地唤了一声。
“嗯?”宁远远感觉眼睛差不多了,于是低下头来探询道,“是不是身上还疼啊?”
言息月望着她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应声道:“嗯。”
然后又补充道:“全身都疼。”
他没有骗她,是真的疼。
只不过,是现在的程度他已经可以接受了。
宁远远一听就皱起了眉,“那我能做什么吗?”
言息月:“不用做什么,这样就好。”
“远远。”他总是很喜欢唤她名字。
“什么?”
“你信我,我会护你一辈子的。”
宁远远心下微颤,嘴角正欲勾起,却陡然从他这句话中惊醒了过来。
他说要保护的人,不是她呀!
——好险,差一点就当真了。
宁远远垂眸。
言息月眼皮轻阖,不知是又晕还是睡过去了。但见他呼吸平稳了许多,肌肉也松弛了下来,性命应当是无忧了。
宁远远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便把言息月的身子放了下来,又给他找了些干草垫在了颈下。
她保持了同一个动作太久,身上僵麻的厉害,她一边慢慢伸展肢体,一边洞口走去。
夜色深邃,凉风习习,天上还飘着毛毛细雨。
宁远远一手扶在洞口的石头上,待脑袋里的那阵因灵力过度耗费导致的晕眩感过去后,才又走出了两步,将半边身子靠在了洞口。
雨丝扑面扫来,她闭了闭眼,终于感觉到心里舒服了几分。
她真是骗人骗久了,居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宁远远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要装成褚泠秋呢!
她是为了啥?啊?为了啥!
为了活命呀……
可是多活了半个月又能怎么样,等之后被言息月发现了,怎么,还能有好果子吃?
那要不是如此,那会儿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诚实地自爆身份,然后安详地当场去世吗……
宁远远的脑子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似的,一个后悔痛骂,一个委屈反驳。
一种无力感顿时由心而生。
哦对了,她那会儿居然还想着什么抱大腿,疯狂宠爱,激起言息月的恻隐之心,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果真是小说看多了。
不说言息月这个大魔王,就算是她,被一个人骗了感情这么久,没有活活掐死这人的心才鬼了咧。
而且,原女主还并不爱他,她可以说是平白给言息月织了一场梦,又亲手打碎了这个梦,这叫他如何受得了。
可是,她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啊。
就算现在能有一次机会让她重新选择,她觉得她大概率还是会继续装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宁远远在心中嘶吼,然后仰空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自我唾弃道:宁远远,你就作吧,等到了苍云城,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