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宁远远睡得死,什么也没听见,只有在凌晨快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了背后刮来的一阵侵肌的寒风。
按说,她已经修成了灵体,普通的严寒她是不惧的,可宁远远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紧跟着,便顺势又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
约莫一个时辰后,宁远远终于正式醒了。
她半睁着眸子发呆,片晌,才把目光懒懒移到了怀里的言息月身上。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是关于这个身体的原主宁长远的。
宁远远想,这应当是属于她的记忆吧。
梦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宁长远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自幼父母双亡,然后五岁的时候被青云真人带到了青云洞府修炼。
她资质一般,修炼了好久才修到了灵体。
宁远远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宁长远已经快五百岁了……
而在青云洞府待的四百九十一个年头里,宁长远每天的生活除了修炼吃饭睡觉外,就是坚持作为一名顶级群演的必修功课——吃瓜看戏。
褚泠秋入门比武时有她,言息月斗杀穷奇时有她,褚泠秋和言息月一起上课修习时有她,厉寻疯狂撩拨褚泠秋时也有她,甚至于她的死因,也是跟这三个人有关……
不得不说,宁长远就是这些背景板里最闪亮的星!
言息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但是他并没有起来,就安静地窝在宁远远的怀里等着她醒。
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着,两只小手揪过宁远远的一缕发丝打着圈玩,有时看到一根分叉,还认真地会帮她撕开,撕不开的索性就直接用灵力化刃切断。
宁远远看他似乎玩得有些不亦乐乎,抿着唇看了半天,还是决定打断他,“阿月?”
言息月手间一顿,仰起脸来对她笑了笑,“远远,你醒啦。”
“嗯。”宁远远应了一声,然后便等着他从自己怀里起来,可是,言息月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又唤了一声,“阿月,该起床啦。”
言息月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有些失望地坐了起来。
而等言息月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再回头一看,那个叫他起床的人居然自己还瘫在地上。
他不满地凝眉嗔道:“远远!”
宁远远也凝眉,翻身躺平,双眼直望房梁,一点儿也不想看他。
她憋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从齿间里挤出了四个字,“我在努力!”
言息月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枕着人家的胳膊睡了一晚上,现在她麻得起不来,也属正常。
于是,他踩着小步子蹬蹬蹬跑到宁远远跟前蹲下,轻柔地抬起了她的胳膊。
又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酸麻一下子蔓延到了整个手臂,宁远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喟叹,“哦哦——”
言息月道:“我给你按摩按摩。”
“……好。”
等两人磨磨蹭蹭地收拾完,又到中午了,二人打算先去吃个饭,再做计划。
吃饭的点还是昨天的那个面摊儿,面摊的老板娘对他俩有印象,还特意免费给言息月加了一个蛋。
“吃好喝好啊,不够大娘再给你加点。”老板娘一脸慈爱地对言息月说道。
宁远远余光轻扫,便见言息月扬起了一个十分纯真可爱的笑容,“谢谢大娘。”
宁远远:……
她也想吃鸡蛋。
宁远远收回目光,可怜巴巴地继续吸溜着自己碗里的白水面条。
“远远。”
“干啥……”
“给你吃。”
言息月弯着眸子,将那圆圆鼓鼓的鸡蛋夹到了宁远远的碗里。
宁远远感动得扁了扁嘴,道了句:“谢谢阿月。”
然后便在那位老板娘的死亡注视下,很不客气地将鸡蛋三两口咬下,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正当宁远远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谁拍了两下。
她端着碗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男子站在她身后,一脸的惊喜。
“宁师妹!”
宁远远最后将自己嘴里的那口面条咽下了去,这才正视起了眼前的那名男子。
他身材胖胖的,衣服却打理的很规整。
眼睛是个大大的双眼皮,笑起来有些憨憨的,而且他的手里还拿了一柄仙剑。
这个人她认识,是青云洞府里的一位师兄,叫做刘……刘仁!比她早入门几十年。
别看这名字听着有点普通,但人家可是一个纯种的仙族。
宁长远从前与他关系也还挺好的。
只不过,宁远远现在可不大方便和他相认。
毕竟她之前同言息月说自己忘了好多事,既然作为褚玲秋的她连朝夕相处的大师兄都记不得,又怎么能记得一个同宁长远差不多存在感的弟子呢。
于是,她望着刘仁,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希望刘仁自己能想到什么,好让这段对话能安全地进行下去。
刘仁见她这种表情,眉毛很快就不满地拧到了一起,他插着腰忿忿道:“喂,宁长远你不是吧,我才离开洞府几年啊,你这就忘了我这个师兄啦?”
宁远远愧疚地笑了笑,“抱歉啊,这位师兄,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把脑子摔坏了,醒来后就忘了好些事,所以,我确实不大记得了。”
刘仁一听,倒是没想到是这样。
他沉吟片刻,把佩剑往桌上一放,然后走到宁远远身后,双眼往上一翻,跟老瞎子摸宝似的来回转着摸了摸宁远远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