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呈晋进门后径直朝宁安堂走,路上好些丫鬟小厮看见他,都诺诺缩缩地快速行礼,还有些人远远看见了,转身就跑回了自己院子通风报信。
宁安堂里,老太太坐在上位,手上转着佛珠,眼睛都没抬,平淡开口:“你身为长子,刚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平白让左邻右舍看了笑话。”
“笑话不笑话的,原也不在我。”许呈晋没等老太太发话,自己坐在了右边下首的位置。
“你!”老太太停了手上的佛珠,“你弟弟不在家,老二媳妇是个软性子,他们吩咐不到位,你也该找个台阶下,有什么事回家了慢慢谈。”
“母亲这话可笑,当初我负伤归家,连陛下都还没治我的罪,我那亲弟弟就迫不及待地亲自在外替我宣扬,那时候怎么不见他回来商量。”
老太太没想到他一回来说话就咄咄逼人,竟像是打算完全不顾亲人间的脸皮,右手重重拍在桌子,“放肆!”
许呈晋看着宁安堂越发富贵的摆设,玉雕的如意,完整的虎皮,甚至还有几个官窑花瓶大咧咧地摆在厅堂,从前节俭质朴的作风再看不到一丝影子,仿若前几十年都是泡沫。
他拱手道:“舟车劳顿,孩子们身子弱,您是最善心的,他们明日再来请安。”
他脚刚跨出宁安堂的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丫鬟一个个拥上去,不停地哄劝。
二太太这时也来了,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嫂子和孩子们先去春晖院打点行李了。”看他脚步不停,她惊讶道:“大哥这就走了?不陪母亲多叙叙话吗?”
许呈晋勾勾嘴角,“我就不久待了。”
二太太迟疑地劝了几句,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好自己一个人进了宁安堂,迎面就是老太太还没发泄完的怒火。
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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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院名字好听,但其实并不大,在整个许府的西院,是从前老二一家住的,自从他们离开京城,许呈辽自动搬进了正院,做起了许府的当家人,这西院也就空出来了。
从前他们回京述职,许呈晋心中憋气,都是早早叫人租上一个院子,一家人都暂住在租来的院子里,可如今他心有成算,必定要先住在许府。
大太太瞧见他回来了,看他已经瞧不出情绪的脸,问“要不要让孩子们去请安?母亲也许久没见过他们了。”
许呈晋摆手,“不用,孩子们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不折腾了。”
大太太接过他的披风,“那我过去请安吧。”
许呈晋制止她,“宁安堂这会儿正闹呢,别去,我去整理下文书,明日可能要面圣。”
大太太不敢耽误他的大事,目送他去了书房,夏嬷嬷拿着点好物品的单子,问:“太太,这些东西怎么安置?”
春晖院风景秀美,假山雕石极多,路上也是九曲回转,别有一番美意,但房间格局太小,他们很多东西都放不下。
大太太刚刚已经走完所有院子,安排好几个孩子的住处,不禁冷笑道:“大箱子都不用拆,把姑娘和哥儿们常用的东西收捡出来,让他们好好睡一觉,这地方,咱们待不久。”
她透过树荫看向院门外,“当初我管家时,就问过二弟,成婚后,春晖院就有些拘束了,让他搬到其他院子里。”
“他一会儿说从小住惯了,不舍得,一会儿又说,他还没有孩子,不觉得挤。”
大太太回头,“如今,他倒是舍得离开,把他珍爱的院子空出来了。”
夏嬷嬷也应和,“二老爷对正院眼馋已久,不让他去正院,他哪儿也不愿去的。”
大太太嗤笑,“是啊,他这么明显的心思,我们全家当初竟都当他小孩心性。”
春晖院景色依旧,住在这儿的人却变成了从前人人依靠的许呈晋,这样地位颠倒的景况,许呈辽应该等不及要回来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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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院子就隔了一道墙,许嘉星听到不用去和祖母请安,舒坦地躺在了床上。
刚从箱子里拿出的被褥被太阳晒了小半个时辰,闻起来暖洋洋的,许嘉星小睡了一会儿,再起来就精神百倍。
“明芙,来给我梳妆。”
不用再奔来跑去的,许嘉星也有心情到处逛逛了,她从前来这儿,总是被母亲拘在宁安堂里,许府究竟什么样,她还没瞧过呢。
明芙手很巧,给许嘉星挽了一个清新凉爽的发髻,她又从自己箱子里选了件蓝白色的衣裙,飘逸出尘。
“小姐,我们先去哪儿?”桃桃好奇。
“去春晖院外面瞧瞧。”许嘉星理好身上衣服,带着三个丫鬟朝外走。
春晖院里头这会儿全是仆人来回洒扫搬东西,吵吵闹闹的,无处下脚。
“小姐,我们叫上大小姐一起吧。”明萱犹豫再三,还是悄声道。
明芙赶紧拒绝,“叫大小姐做什么。”大小姐重规矩,她要是来了,明芙哪儿能好好欣赏京城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