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寻常、不可思议的顺利。
这是孟介安对南博图主持的这个项目唯一的想法。
这个项目原本特情局根本不看好,开展初期也磕磕绊绊,仿佛只是南博图在故弄玄虚。孟介安甚至一度怀疑杨贺是不是对他和董杰有什么意见,把他们打发来做这种不讨好、没前途的苦差事。
而且他还听说南博图在工作的同时还老往外跑、参加各种名流间的社交活动,这就让他愈发觉得不靠谱了。
可自从罗家会诊一事传入特情局耳中,南博图这边似乎忽然终止了那些交际活动,直接向特情局申请了了一间员工宿舍,和项目志愿者们一起开始封闭式管理生活了。
而且这才封闭了三个月不到,志愿者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两个成功进阶八品的人!
虽然在他们这些修炼了十几二十几年的人看来,这两个人在八品里也属于末流,而且再想有上升空间也难了,完全比不上他们这些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的人。
可再烂,那也是实打实的八品,已经跨越了入门新手的门槛,正式步入修真者的行列,满足特情局基层外勤的标准。
三个月。两个八品。三十八分之二。这样的数字足以惊动整个特情局。
多方人士打听问询,旁敲侧击又或是直截了当地试图拉拢南博图,甚至拉拢孟介安和董杰。
因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项目会对特情局的势力分布和未来发展走向造成多大的动荡。它的未来绝对是一片光明。
孟介安一语成谶。杨贺先前的布局、还有特情局多方势力试图做的渗透和拉扯,一朝变成虚无的泡沫。但是他们偏偏还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谁让南博图不吃他们这套,还偏偏愈发证明自己是块宝呢?
偏偏最早坐不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杨贺本人。
他现在虽然是西南地区的一把手候选,但底下多少人盯着他、恨着他,就盼着他倒台。因此这些年他也在努力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意图在特情局分部中站稳脚跟。
而南博图这一支“奇兵”,本就是搭着他的线开始和特情局合作,本来也理应被他收入囊中。
可惜他判断失误,没有第一时间力挺对方,而是任凭其他势力瓜分侵占了南博图原本的丹方项目成果,意图迫使南博图主动求助于他,从而更好地拿捏对方。
结果人家另辟蹊径,创造的成果反而更加丰硕可观。相当于活生生在特情局的大蛋糕旁边又做了一个新的蛋糕,倒逼着杨贺不得不主动来讨好南博图了——毕竟这会儿再不把人捆上船,等南博图站到别人队里了,杨贺这原本的蛋糕都没全吃上,旁边的蛋糕反而全落在别人手里,那才真叫做完蛋。
但是求人,他们也发愁。因为他们还真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拉拢南博图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怪咖。
他们倒是想学隔壁外勤讨好林天宇的那一套。可问题是,人家南博图要是真在乎名利或者美女,还会抛开富n代的光环跑到你特情局做冤种打工仔?
要是真拿出那些东西来讨好对方,人家只会冷笑: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逼?还是你们自己是傻逼?
所幸虽然困难重重,但至少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和仇怨。杨贺的所作所为顶了天是袖手旁观,总比那些真的动手想整南博图的人要强。
而且以杨贺现在的积累,他也并不担心南博图本人会坐大到威胁自己。既然如此,南博图的人自然也可以支持他。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他们一窝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坦诚相待。既然不知道你要什么,那就你开价,我买单。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就行。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既然你对这些人有想法,你就带走,自己负责。我留着难道自己带人出外勤吗?哦,甚至就现在这点人,也根本出不了外勤。”
但南博图的回答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过,想来你也不是只对这一两个人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亲自跑一趟。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了解你们内部的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只要你们打来打去不打到我头上,能让我踏踏实实把项目做下去,就是我最想要的。”
“只要你是自己人,我们当然会想方设法保你,不会让你的项目受到阻碍,也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有夏教授前车之鉴,我们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而面对杨贺的真诚回答,南博图摸了摸脑袋,却并没有被打动:
“哈,对。除了你们自己打来打去,外头可能还有人惦记着搞死我呢。我都快忘了。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你不许诺,难道特情局就任我死活不顾、或者把我赶出去?”
杨贺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从谈判劣势中的强撑架子,多出了一丝卑微和妥协:
“知道你不缺什么,但既然我想从你这里讨个方便,我不希望让你觉得我这是白占你的便宜。日后他们找你麻烦,我这个挡箭牌你可以随便用;但万一有人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虽然尽量挡住,可也不敢保证绝不给你添麻烦。我也是图个安心,希望你能让我再多做点什么,权当是补偿了。我这也是大实话往心窝子里掏出来的了,你就看吧。”
凌耀并非故意拿乔,而是真觉得杨贺这番是小题大做——只要不是强取豪夺、气焰嚣张,他难不成还能跳起来和这二把手作对?
只不过杨贺的这番举动确实体现了其迫切和不安,还有足够的诚意和尊重,的确给凌耀留下了一些好印象。
再者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人家都求上门了,没道理不应下。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不是什么急事,本来不想现在就花心思,用到特情局的人。”
不是急事。只是现在不想动用特情局的人。说明一定是特情局才有能力帮上忙的大事,只不过南博图本打算在特情局站稳脚跟后动用自己的人脉去运作,而不是现在就求到杨贺头上。这点潜台词杨贺还是马上听出来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我想查辛冉这个人。对,你没听错,就是你想的那个辛冉,名义上是我的养父。他现在人在京都,是大学教授,主攻心理学专业,正在参与什么国家项目吧?丰城离京都太远,南家的手伸不到那里,我现有的人脉查不到更多东西了。”
杨贺没有直问凌耀为什么要查自己的养父,而是委婉地询问和打探:
“这并不难。只是不知道你想要的信息到什么程度,毕竟他参与的那个实验项目,细节查起来需要一些时间,也要走流程。我得提前和那边的人打个招呼。”
“他过去的生平事迹,更加接触过的人和组织,参加过的实验项目,还有现在的身份地位和生活环境。事无巨细,你能查到的我都要。但是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这个不像是单纯好奇的程度。
“原来你和你养父关系这么……不好?”
杨贺这话问得已经算委婉。这么彻头彻尾查一个人,八成是有什么仇怨想报。
“我以为你看过我的资料也能猜到。”
凌耀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单身中年男性从孤儿院领了个孩子回家还十几年不闻不问,总不会觉得他真的是在纯粹发善心吧。”
杨贺当初查到这些资料的时候也觉得离奇。这位辛冉教授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是把南博图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
而或许连南博图都不知道,辛冉曾经通过多个渠道、假借他人之手收养十岁以下的男孩,这个行为一直到手痒了南博图之后才忽然终止。
当时查到情报的情报员甚至忍不住问他,这个辛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当然特殊癖好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辛冉收养了那些孩子之后,几乎没有去见过他们,哪怕是南博图也不例外。
但如果是想利用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实验呢?这也未必需要辛冉亲自出面。
所以,南博图是知道,或者猜到了什么,才想要查自己的养父吗?
“……冒昧地问一句,他和您现在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吗?我的意思,您的一些知识来源,是否就是辛冉教授?”
南博图蹙了蹙眉头,肯定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呃,好吧,你会有这种猜想也很正常。毕竟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我现在走的这条路没有他的从中设计。我想他肯定也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所以我更需要有人去查实。你要是想顺便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我没意见。但别让他发现是我本人想查他就行。”
只是说到这个份上,杨贺也知道这个辛冉是非查不可了。就算不为了南博图,单辛冉这个人就有很大的疑点——特情局的资料里可从未收录过辛冉和修真有任何关联的情报。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以我的权限去查,随时同步给你最新资料。”
凌耀摆了摆手,并没有道谢。大家各取所需,心知肚明。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鼓起勇气再次向凌欣然这个阻碍发起冲锋。这让他很唏嘘。
他的胆子变小了。
他明知道凌欣然并非好人,更并非真心。他早已经割断了心中对父爱亲情的眷恋。他不会犹犹豫豫、战战兢兢,不会害怕再次确认凌欣然的无情和残忍后感到痛心。
但是他没办法漠然。他害怕这一次又被凌欣然逃走,却依然找不到任何新的线索,让他那被背叛、被设计的满腔愤恨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