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耀撤回威压之后,看着凌风连滚带爬离开的背影,凌巍然却是扶着额头,神情痛苦:
“以前你总劝我,早些选好,下一任家主,断了其他人的念头,免得他们斗来斗去……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做不出选择了吗?
“你对他们不熟悉,不遇上事儿,你是看不明白他们的!这几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头脑简单,就是目光短浅!
“如果和王家勾结,王家会不会帮他,登上家主之位?会!可未来呢?未来整个凌家,都会变成王家的,哪还有什么凌家家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凌耀俯下身来,轻轻拍着凌巍然的背替他顺气:
“或许是您把指挥权交给凌霖晗,让他以为将来这家主之位也可能落在恒南,有些着急了。二弟平日里还好,就是遇到这样的大事,就容易乱了分寸。”
“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无论是能力还是脾性,凌风都担不得这次指挥的大任!若不是实在没有别的人选,我会把这么重大的权力,交给凌天易的儿子吗?!我恨他们恒南一支,都还来不及呢!”
凌巍然神色疲惫,似乎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一下子便让他苍老了许多,
“而且这次,不过是,一场战斗的指挥权罢了。如果我真的能够大方到,放下过去的恩怨。以那孩子的能力,我就应该直接,把家主之位给他!而不是现在这样,想尽办法,给主家的这些小辈们时间,让他们成长起来!我这是给他们机会啊……”
凌耀自然是明白,当年凌巍然和凌天易两人的恩怨,不是一方身死就可以淡去的。
凌巍然能够做到不祸及对方家人,已经算是难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如此大的权力交给恒南。
如果不是这次情况危急,要用尽一切手段保住凌家,凌巍然又怎么可能会把权力放给凌霖晗?难道还真以为他是被“主角魅力”所折服吗?
可惜凌风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只以为凌巍然是看不上凌耀之外的主家弟子,正打算把家主之外传到支族这些“外人”手里呢。
“二弟这样的或许不行,但对其他人,您也没必要在实力方面对他们太过讲求。虽然我腾不出手来掌管凌家,但只要是您选出来的家主,将来我也会继续照拂于他,做他的靠山。”
听了凌耀这番话,凌巍然更是叹气连连:
“看看,明知道你对家主之位没兴趣,他不拉拢你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你……唉……我都替你生气!”
“在我看来,他枉顾亲情道义,对您不敬,让我气一气也就罢了;若只是靠他臭嘴吐出几句不疼不痒的脏话来,实在是没什么好气的。
“他骂得越是难听,越是证明自己除了通过那些没有依据的传言能找到几分优越感,实在与我没什么可比的东西。您生气,那是您心疼小子。若不是小子怕您气坏了身子,倒还要高兴才是。”
凌耀这一番话,可算是让凌巍然顺了气,露出了一点笑容:
“你这张嘴啊……不过你回来了,我也总算安心一些。对了,我先前写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见凌巍然转开话题,凌耀这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同门师弟已经转交于我。凌家这个月的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前线的战局到可以放心,就是这后方……着实是乱了些。看来我这段时间得留在凌家了。”
“就算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只怕也得在主家坐镇一些时日。”
凌巍然无奈地说道,
“这次为了凌家,我不得已把指挥权全权交给了凌霖晗。他实力很强,做得也很好,前线一直很平稳。但对主家来说,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最近关于你身世的那些流言,又出现了。这很不寻常。我担心这是恒南一支借机布局,在争得功绩的同时打压你……”
“也未必是恒南那边的人所为。便是王家,想要把凌风推上来做傀儡,也不是需要踢开我这个‘绊脚石’吗?”
凌巍然不知道凌耀和凌霖晗目前已经缓和的关系,而且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也不代表恒南的其他人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只不过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在凌巍然面前特意说破,只会徒增烦忧罢了。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带你在他们面前,露个脸,好正式把主家这边的调度权交给你。也就你,能压一压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了……”
“这……”
凌耀本想说不必如此,一切早就即可。但转念一想,凌巍然想要把权力转交给他,除了让他行事更加方便,还有一层原因便是与同为天才的凌霖晗相对,壮一壮主家这边的声势——毕竟凌巍然年纪大了,没有凌霖晗那般的朝气和潜力,难免让人以为主家已经日薄西山。
既然如此,凌耀也不方便拒绝这差事了:
“就麻烦您了。今晚我再看看这段时间的卷宗资料,等后勤安排妥当了,还得去一趟前线安抚人心。”
“不麻烦,倒是要辛苦你。”
凌巍然摇了摇头,将卷宗馆的钥匙交在了凌耀手里,
“回去看看你爹吧。你也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这边又同凌巍然侃了几句,凌耀这才带着钥匙辞了别,向家里去了。
果不其然,凌耀才刚推开那篱笆门,院子里的酒气便是扑面而来。说是说酒气,可不是什么香味,反倒是发馊的发馊,上头的上头,难闻得很。
凌耀翻了个白眼,捏着鼻子往里头探了几步,便瞧见得屋子里的人晃晃悠悠地推门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葫芦劣质的酒。
“来的是你?我还以为是上门送酒的……”
就这语气里还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让凌耀当即翻了个白眼:
“看来你儿子还比不得掺了水的劣酒,你这心可是偏到琼冰之原还北去了。”
说罢,他腰间芥子袋一闪光,手中便多出一坛子酒来。他这一抖腕子,将酒坛抛了出去。
凌兴然见状,动了动鼻子,立刻甩了他手上那葫芦,伸着双手把那坛子抱了个满怀:
“儿子什么儿子的……我在这儿连个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呼呼——这么好的酒,就不能小心些!?”
这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摩挲着酒坛子,把脸凑到那坛盖子上,想要从里头嗅得一点酒味。
凌耀对凌兴然这种满口胡话、见了酒就见不着人的状态也早就习惯了,驳他两句的心思都再生不起来。
说来也奇怪,当年这位大爷可是举着棍子天天追在他屁股后头,逼着他时时刻刻修炼的;怎么后来就忽然转了性子,恨不得把自己丢出去散养呢?
这种想不通、也没什么份量的事儿,凌耀从来不花心思细想。反正这位爷只要有酒做孝敬,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费他翻了人家神王庙的藏宝阁底朝天,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么坛气旋境也能享用的好酒来。
他摇了摇头,绕开捧着酒便喜笑颜开的凌兴然,用灵力将这房间内外清理干净,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凌耀的到来,仿佛给凌家主家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不仅这权力的交接平稳异常,就连守卫队中也是士气大振。
几日翻阅卷宗档案,再加上先前处理支脉事务的经验仍在,凌耀很快掌握了当下的情况,做好了带队前往战场的准备。
事实上,就算前线不需要他去参与战斗,他也该去见见凌霖晗那小子了。
然而,就在他出发的前一天……
……
【“你是说……凌耀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杀神竖起的眉头和凌厉的目光,那送信而来的主家下人两腿打颤,便是跪了下来,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