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留城城墙之上,成蟜看着出现在城下的一支全军上下尽数带着龙纹面具的军队,脸色间已经多出了凝重。 城下的王翦与杨端和,成蟜并不惧怕,毕竟,樊於期也是大将,而且,他们手中的军队更多,屯留城也不是一座小城,但龙虎禁军的出现,却让成蟜感觉到了真正的紧张。 龙虎禁军虽然一直都在上林苑中,但樊於期却当过一段时间的护军府中书长史,通过护军府的文书典册,樊於期对龙虎禁军还是有所了解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成蟜才知道城下这支龙骑禁军的厉害之处,尤其是龙骑禁军已经出现了,那虎卫禁军,以及他们的首领杨明还会远吗? 想到杨明,成蟜的脸色见更加沉重了,不同于杨端和,虽然称得上一员合格的良将,也不同于王翦的初现峥嵘,杨明却是用实打实的战绩证明了自己强大的存在。 从蕞城,到魏国,再到濮水,杨明所表现出的进攻性,已经震撼了太多的人,此时,哪怕成蟜麾下有着十万大军,哪怕他的脚下是屯留城高大的城墙,他依旧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不过很快,成蟜就不用承担如此沉重的压力了,因为他的生命已经真正进入了倒计时。 “杨护军可有什么指示吗?”屯留城外的秦军大营之中,王翦看着龙虎禁军前锋主将的章邯问道。 在杨明出现之前,王翦完全可以主导攻城一事,但当龙虎禁军出现后,王翦却不得不考虑杨明的存在了。 平叛,也是一件巨大的军功,既然杨明要来,王翦若还是死命的攻城,那岂不是有着抢功之嫌疑,要知道,以杨明现在的军中的地位,以及在咸阳朝堂上的权势,他王翦还真不好得罪杨明,因此,他才会有此问。 “护军大人让王将军主持攻城一事,龙虎禁军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诛杀逆贼成蟜。”章邯回答道。 “只是如此?”王翦追问道。 杨明真的只为杀人而来,而不是为了军功?这多少有些出乎王翦的意外,在秦国,莫说是武将,哪怕是文臣也拒绝不了来自军功的诱惑,军功,可是秦国最具价值的功勋。 “只是如此。”章邯回答道。 再次得到肯定的王翦彻底放下心来,有着杨明这话,他就可以全力攻城了,和杨明这样的人一起作战,确实是一件让人很舒心的事情。 攻城战,随之发生。 而杨明此时也已经率领龙骑渡过了大河,朝着屯留城而来。 在第二日,龙骑禁军还未抵达屯留城下,而攻城之战,犹在继续,但在攻守双方的心中,则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 兵势,一旦形成,哪怕没有出手,那足以化作实质的力量,将人镇压,而成蟜与樊於期如今就是被镇压的存在。 “君上,屯留城不可久守了。”屯留城中,樊於期对成蟜说道。 “真的就没有一点希望?”城蟜犹自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唯有进攻才能有一线生机,但与龙虎禁军野战,我们则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久守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大军汇集此处,依旧守不住,而且,一旦让龙虎禁军主力汇集……。”樊於期凝重道。 从被堵在这屯留城城中,樊於期就知道自己要败了,他们这次反叛,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手中掌握了多少兵力,重要的是速度,是在咸阳城尚没有做出反应的情况下,突击到咸阳城城下。 但事与愿违,咸阳做出反应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似乎他们在上党郡刚刚树立反旗,咸阳就已经在聚兵等着他们了,突袭已经失败的他们,已经不可能成功了。 “所以呢?”成蟜沉声问道。 “逃。”樊於期吐出了一个字道。 “逃?逃亡何地?”成蟜追问道。 “眼下,唯有赵国可有君上的容身之地。”樊於期道。 “赵国啊,这还真是可笑,我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踏上赵国的国土。”成蟜苦笑道。 “唯有活着才有机会。”樊於期道。 “是啊,唯有活着才有机会,我那王兄也未必就真的是最后的赢家。”成蟜苦中作乐道,对于逃跑的事情,已经下定了决心。 屯留城城北,汾水一侧的一道山岗之上,杨明按剑而立,注视着来自屯留城的动静,他此次来,只是为了诛杀成蟜,而之所以带上龙虎禁军,则只是为了迫使成蟜放弃侥幸,不得不出逃。 在朦胧的夜色中,屯留城城北,一队身作黑袍的精骑从只开启了一道裂缝的城门中冲出,将自己的行迹隐藏在夜色中,朝着屯留城城北的汾河而去,只要在那里渡过汾河,就可以进入太行山,而太行山能够彻底隐去他们的行迹,最起码,可以摆脱来自秦军的追杀。 同样换上一身黑袍的成蟜留恋了看了一眼屯留城,这里,终究不再属于他了。 一夜奔行,就在成蟜一众百余人已经看到了汾河在清晨的阳光下,荡漾着微微的晨光之时,成蟜脸上刚刚浮现的笑意却突然凝固在脸上了,在他们的对面,竟然出现了一队骑兵,一队他们曾经见到过的龙骑禁军。 尤其是为首的按剑之人,更是让成蟜的心沉入了谷底:杨明。 “长安君,别来无恙?”杨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从成蟜一众人道。 “原来是杨护军,不知你所谓何来?”成蟜勉强稳住心神,脸色难看地问道。 “长安君难道不知吗?在你的檄文中,可是将我编排的很好啊。”杨明冷笑道。 “是吗?我倒是不曾想到,杨护军竟然会是因此而来,莫非我猜中了真相,所以杨护军才会如此恼羞成怒?”成蟜讽刺道。 “所以,你的人头我要了。”杨明说话间,手掌微微上扬,身后的龙骑禁军齐齐抓紧了手中的兵器。 “冲。” 两声令下,龙骑禁军与成蟜的亲卫骑兵悍然冲向了对方。 成蟜本想冲上去,却被樊於期拉着了缰绳,被带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樊将军你?”成蟜看着带着自己奔逃的樊於期,不解地问道。 “君上,拼命无用,逃才是关键。”樊於期解释道。 “那他们?”成蟜回首看了一眼正在被龙骑禁军围杀的亲卫,哪怕这些亲卫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但在战力同样强悍,人数却更多的龙骑禁军面前,一切却都是徒劳,死亡,是他们唯一的解决。 “那是他们的命,为君上而死,是他们应有的命运。”樊於期间解释道。 “挡得住吗?”成蟜问道。 “拖延时间而已。” 当成蟜来到汾水渡口之时,脸色不由大变,在汾水渡口,虽然有船,但却太多了,尤其是人,竟然还有着一队人马,虽都是布衣之人,但手中却都有武器,虽头戴斗笠,但却都是气势不凡。 这是高手,真正的高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安君,恭候多时了。”为首一人抱拳道。 “你们是什么人?”成蟜凝重道。 “救你们的人,长安君,请上船。”为首之人道。 成蟜扫视了对面的十数人一眼,催马上前,眼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机会了。 此时,杨明也已经追了上来。 “杨护军,请留步。” 回应他的是杨明的一击三分归元气,不管是什么人,此时挡在他的面前,就是敌人。 看着迎面而来的三分归元气,那人劈出了手中战剑,一柄十分特殊的剑,赤红色的剑气瞬间劈中三分归元气,可惜,他不知道,在帝丘城下,同样有着一人是想着用相似的方式迎击三分归元气,但结果是? 结果就是,三分归元气在剑气临身的瞬间,一分为二,化作两团更小,但速度却更快的三分归元气,在一瞬间击中了持剑之人的胸膛。 在巨大的力量之下,人影瞬间倒飞出去,在一道血雾之中,两人出手,才勉强接住了被击飞的人。 但杨明的身影已经随之而来,接住被重伤之人的一人,刚刚来得及抬起头,就看到一抹亮光劈来,银色的亮光在他的视野中,不断的放大着,直到彻底占据了他的视野,但随着而来的就是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 撕心裂肺?他猛地一惊,却看到身边的同伴正惊骇地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胸膛看去,却发现,本是褐色的衣襟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血线。 “我?”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胸膛似乎漏了气,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原来撕心裂肺不是形容,而是真的。当这个念头不受控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的下一刻,他已永归于黑暗之中。 “吴旷?”一声怒吼声中,一道巨大的重剑朝着杨明砸来。 杨明反手一掌拍在重剑之上,排云掌刚劲之下,直接本就擅长力量的重剑主人两人带剑拍飞出去。 一击、一剑、一掌之间,一人重伤垂死,一人身死,一人失去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