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彼此交换了立场?
我没有再恳求他,而是踩着银色的月光,不知疲倦地赶到河谷尽头,那里还剩下几棵野生特巴蔻。
我摘下几片叶子,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当苦涩的味道充满口腔,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我仿佛看到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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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控制不住自己,特巴蔻很快就吃完了。
爸爸日以继夜守在他的土地上,眼里布满了血丝,如果有谁试图接近那些特巴蔻,他会毫不犹豫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哪怕那个人是他儿子。
凯瑟琳察觉到我的异样,她忧伤地说,约瑟夫,你变了,自从你尝了特巴蔻的叶子后就完全变了。
不,我还是约瑟夫,跟以前一样爱你!
我不是指这个。你中毒了,中了那些特巴蔻的毒!
没这回事,特巴蔻没有毒!
你很早就出去,在河谷里寻找野生的特巴蔻,经常几天几夜不回来。我很担心。约瑟夫,忘记特巴蔻吧,你还有我!
我……我……
我感到很痛心,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忽略了我的女神,温柔美丽的凯瑟琳!
我用头颈缠住她的头颈,尾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凯瑟琳,我们结婚吧!
再等一年吧,我还没有成熟。凯瑟琳羞涩地低下头。
有凯瑟琳陪在身边,我渐渐淡忘了特巴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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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巴蔻丰收了,爸爸却瘦得不成样子。
妈妈经不起他反复劝说,尝试着嚼一片苦涩的叶子。从拒绝到接受只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站在了爸爸一边。
特巴蔻使他们的感情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偶然的机会,妈妈在做饭时,不小心点着了特巴蔻的叶子,冒出浓香的烟气,她深深吸了口气,把烟气全部吸进肺里,这比嚼食的感觉要强烈一百倍。
就这样,妈妈发现了特巴蔻的新用途。
她把叶子晒干揉碎了保存起来,用的时候平摊在铁板上,一边点燃,一边用芦苇杆吸食烟气。
爸爸给特巴蔻起了一个新名字,烟草。
爸爸妈妈在吸烟的时候,我和凯瑟琳从旁边经过,烟气钻进鼻孔,很快,我们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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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成为一种时尚,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
爸爸负责种植,妈妈负责加工,他们不知疲倦地改良品种,大力推广烟草,一开始仅限于我们蜥脚龙家族,然后辐射到所有植食性恐龙,最后连暴龙和霸王龙也开始邀请他们去传授经验。
他们很少回来,家里只剩下我和凯瑟琳。
我们经常吸饱了烟草,躺在河谷里惬意地晒着太阳。
不过最近的天空有些古怪,蓝天和白云都染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阳光也缺少以往该有的热度。
约瑟夫,我想有个孩子。凯瑟琳羞涩地说,她的嘴里喷出腐臭的味道,我一点都不觉得难闻。
我也想,可你总怀不上。
住在河谷上游的莉莲姐妹也怀不上,她们很着急,就是找不到原因。
我听说史东夫妻也是这样的。
你是说那对年轻的暴龙,谢天谢地,最好他们永远都不要生育!
……
凯瑟琳没有再说下去,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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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尸体是莉莲姐妹发现的。
我们接到口讯,赶往河谷上游见她最后一面。
从伤口辨认,妈妈是被一头暴龙杀死的。除了长长的脖子和尾巴,身体的其余部分残缺不全,血淋淋的骨骼下,她的肺一片漆黑,就像家里的锅底。
没能找到你爸爸,希望他平安……约瑟夫,我们都很难过。
这就是我们蜥脚龙的命运。我沉痛地说。
我和凯瑟琳一起动手,把妈妈的尸体就地掩埋。莉莲姐妹在坟前撒上一把烟草,那是她最喜爱的。
妈妈漆黑的肺在我眼前晃动,它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情不自禁看看自己的胸口,感觉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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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爸爸回到了家里。
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不吃饭,也不睡觉,一味吸烟,我和凯瑟琳怎么劝都没用。
他瘦得皮包骨头,不停咳嗽,吐出黄绿色的浓痰和血丝,地上墙上开出一朵朵痰花。
我意识到他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爸爸的神志突然变清醒,他抓着我的手说,约瑟夫,是那些烟草害了我们,你和凯瑟琳不能再吸烟了!
已经太迟了,只要一天不吸烟,我们就坐立不安,血管里像有千万只蚂蚁爬,流着眼泪和鼻涕在地上翻滚,把脊椎扭成各种不可能的形状。
我们是烟草的奴隶!
爸爸死后,我用颤抖的双手切开他的胸口,找到肺部。他的肺跟妈妈一样,漆黑一片。
我相信,我和凯瑟琳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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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生育,莉莲姐妹和史东夫妻也没有生育,所有的恐龙都没有生育。
特巴蔻,这个美丽的名字是魔鬼的代名词,但我们已经戒不掉了。
白垩纪的天空灰蒙蒙一片,我们喷吐的烟气弥漫四野。
我们是最后一代活着的恐龙。
我们就是这样灭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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