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凝蝶点了点头。</p>
“林家公子本来想找文定切磋，但是文定不愿意动手，就让小石头帮他出战。”</p>
“结果呢？”</p>
傅凝蝶想了想。</p>
“赢了。小石头咬住就不松口，力气奇大无比，据说三四个镖师都没把他拽下来。”</p>
江闻绝望地一捂脸。</p>
这哪里是大出风头，分明是丢人丢到家了。</p>
三个徒弟一个避而不战、一个铁齿铜牙、一个猛虎落泪，合着一个像样的都没有。要不然明天早点回武夷山，实在没脸在这里蹭吃蹭喝了。</p>
江闻想着，自己的武功不管是精度还是广度都堪称天下无双，莫非老了还是只能拉二胡为生？</p>
虽说那最强神器二胡，需要无名十成功力才可以拉得动，其他的什么绝世好剑，火麟剑，雪饮刀之类的都弱爆了，高手谁都可以用，只有无名的二胡只有他自己拉得动。</p>
这次连凝蝶都能看出，自家师父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p>
“呜呜呜，师父你一定是不疼我了……”</p>
小姑娘无师自通地假哭了起来，试图引起关注。</p>
痛定思痛，江闻对傅凝蝶说道。</p>
“徒儿，你这一路观想日升也已经有了火候，吐纳运气也足以认清穴道，师父其实一直在找机会传你真功。”</p>
傅凝蝶连忙抬头，激动万分地说道。</p>
“真哒？！师父你要教我什么呀！”</p>
凝蝶此时的表情也很好理解，大概就是你再不传功，我就哭给你看。</p>
……传！《九阳神功》这就传！</p>
再说了不传行吗？</p>
除非江闻厚着脸皮贯彻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直接把林家大小姐也收入门下，否则这面子是挣不回来了。</p>
“自古神功多魔难，我担心你年幼怕苦，贸然修习反而生出危险。”</p>
江闻摸着下巴点头道：“如果你真的想清楚，就盘膝坐好按师父之前教你的，观想九阳凌空的奇景，直到浑身至阳煎熬、口干舌燥也不要停。”</p>
傅凝蝶听到这话有些退缩，但想起了今天败北的耻辱，还是咬牙开始打坐运功，舌抵上腭眼帘微垂，由江闻在一旁帮她护法。</p>
这一路走到福州虽然风餐露宿，辛苦异常，然而也起到了磨练傅凝蝶心智的作用，耐饥挨冻的忍字功夫着实见涨。</p>
几息过后，她就颇为轻松地沉入识海之中，观想出一幅红日在九霄云外喷薄而出的奇景，沐浴到纯粹日光的身体也慢慢发烫。</p>
“止止庵那回遇险受激，倒是阴差阳错地把观想图刻入了她脑海里。”</p>
江闻默默点头，继续等待着。</p>
凝蝶熟门熟路地继续观想，双手平放在膝上微微摊开，只感觉识海中升出更多的太阳，那种焦灼炎热感也更加明显，几息之后，几乎连呼吸都带着灼烫火星。</p>
下一步，傅凝蝶以独特的呼吸法运行着，将识海中热流丝丝分解减轻热力，蕴藏在身体里各处大穴之中，可那烈日丝毫不减，似乎要把她的筋脉血液全部蒸干才罢休。</p>
“师父……我好难受……”</p>
平时到这时候江闻就会叫停，但这一次已经远超平日极限，江闻却还在观望着，丝毫不在乎傅凝蝶呼吸搬运的痛苦。</p>
“凝蝶，不要说话。古人以九为阳之极数，为道之纲纪，故曰九阳，实则非止于九。你此刻若能看见九日凌空，必然能看到这第十轮太阳！”</p>
傅凝蝶浑身难受，只能听见江闻说话，却无法把话说出口，只能苦苦坚持，皮肤都如烫伤般红肿起来。</p>
但就在意识逐渐模糊间，她突然发现九轮烈日光芒能够融接于一处，化为了一轮庞大无比的高空烈日，只是在观想中一瞥，就几乎刺盲她的双目。</p>
《周易》里云：“九乃阳之极，物之广，数之多也。”</p>
天地以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奇数象征天，偶数象征地，而“九”为阳之极，如果把九阳相加，实则违背了武功之道在人身上需阴阳调和、刚柔并济的理念，极其容易化为阳炽灾劫。</p>
江闻看到凝蝶浑身剧震如过电流，就知道火候到了——他这个独门的修习方法凶险异常，然而却能取巧地绕过明清江湖对内功的壁障，传承金庸江湖的武功。</p>
只见江闻略一运劲，左手以一阳指点出猛击凝蝶胸口的膻穴，此时一股精纯至极的九阳真气，就窜入凝蝶的经脉之中。</p>
倚天屠龙记中有一章回名为“剥极而复参九阳”，表面上是说张无忌否极泰来捡到九阳神功，江闻却认为其中暗含了易经的某种奥秘。</p>
剥与复，皆为卦象之一。</p>
剥卦乃艮上坤下，地气涨浮、阳气式微，似乎最后一丝阳气都要剥落侵蚀殆尽，可以想象成火炬烧过、终究炭化，消散在自身炽烈的焚烧之中，一切都将在火焰熊熊燃烧，彻底后隐没于黑暗中。</p>
但最终转入复卦，以下震上坤的模样再次出现。寓动于顺，敦复无悔，卦象仅仅是方位相互颠倒，却把阳极的那一点挪到了潜渊初升的位置，呈现出了一阳复生模样，正是“反复其道，七日来复”的道理。</p>
一切的机会，都在这复卦初九爻辞之中——</p>
可获元吉！</p>
深陷观想中的傅凝蝶本来已经无力支撑，几乎晕倒，却忽然看见大日凌空之下，顿时生出了漫天的紫色云霞，氤氲流布到无穷远的地方，阻挡住了烈日之炁的荼毒。</p>
凝蝶下意识保持着“大周天搬运”循环状态，身子便如灌甘露，丹田里猛然生出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地飘荡了起来。</p>
“凝蝶不要睁眼，继续运功。”</p>
江闻也不惜代价地持续输送着九阳真气，原本《九阳真经》中的文字集融会贯通的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却不太适用于明清江湖的规则，江闻也只能以自身近来的体悟，推动凝蝶入门。</p>
“如今这《九阳真经》的功夫你已经算是真正入门了，务必吐纳周天搬运，直到把师父的真气尽数转化成为丹田里的氤氲紫气……”</p>
随着凝蝶的呼吸渐渐平稳，皮肤上炙烫寸裂的痕迹消退下去，江闻才长出一口气，知道她已经稳固到了九阳神功的第一层境界。</p>
这功夫大成之后即便什么法门都不练，也已经具有真气自生、金刚护体、诸毒不侵、遇强则强的效果。连练成入门第一层，也能得到了益处最大、也最不起眼的易筋洗髓功能。</p>
只要凝蝶今后能勤习不懈，便能提升自身的资质，缩短和文定、小石头之间的距离。</p>
</p>
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又不像江闻可以靠加点学习武功，因此几位徒弟武学方向各不相同，就连江闻都得如履薄冰地因材施教。</p>
文定天资聪颖、博览武学，因此江闻教他深思熟虑，意在力前；小石头天生横练、骨骼精奇，因此江闻教他由外而内、精纯唯一；傅凝蝶心思灵颍、多有机变，因此江闻教她苦练内功、厚积薄发。</p>
这次补上了凝蝶这个短板，江闻自己也能松一口气了。</p>
“今后啊，别再说师父不疼你了。别家师父都是训徒弟不能好勇斗狠，怎么到你这里，我还希望你多多打架呢？”</p>
看着傅凝蝶那认真打坐、消化真气的不服输模样，江闻好气又好笑地说了一句就佩戴好双剑，几个兔起鹘落间翻出院墙，消失在了夜幕之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