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几天小明的变化竟然那么大。”
电脑屏幕前,男人轻轻歪着头,播放器播放的视频已经到了白日,这使他放下不少心,在那之前没有自己家没有任何被侵入的痕迹。
看到自己的挚友,老唐本想直接跳过,毕竟这段也没什么可看的,自己在家,小明坐在那里还能有什么问题?
还能有人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潜进来?
不过......老唐突然对男孩起了几分想要观察的心思,毕竟前几日视频电话里面的那个衰仔,和如今的路明非,差距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大到老唐甚至怀疑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虽说如此,男人只是想看看路明非如今行为举止有什么不同,看看他如今的风采,压根也没怀疑他什么。
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
在老唐的瞳孔中,男孩脸色冷漠如冰,左右观望许久,从大衣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偷偷摸摸翻出自己的证件袋,贴了进去。
下一刻,是自己从浴室中走出,路明非却已经回到了书橱前,轻轻晃着二郎腿,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笑呵呵和自己打着招呼。
空调的暖风拂过,老唐却连续倒吸了几口凉气,背后犹如有蛇爬过,冰冷的鳞片摩挲着自己的皮肤,层层冷汗深处,一时间毛孔甚至都放大了几分。
“小明他......在干什么?”
“翻我的东西?往里面安装着什么?”
“不,这怎么可能......”
男人瘫在电竞椅上,瞳孔坍塌,眼神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四肢无力垂下,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窝在椅子中,久久不动。
如果非要说,老唐感觉此刻自己的心已经死透了。
他本来就有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人一直在监视着自己,他平日里已经相当警惕,就连猎人网站上其他的任务请求都没接取,生怕泄露出什么信息,从而被发现自己的身份。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监视他的竟是......
“万一只是个玩笑呢。”
老唐苍白笑了笑,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他滚动滑轮回放录像,死死盯着屏幕中那道冰冷的面容良久,叹了口气。
虽说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如今的小明,仿佛和那个请教自己口语的小明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直觉一向准确,在看人这方面尤为出彩,很多次赏金任务中每当他感觉某个队友不安稳,刻意远离,之后的结果便是和那人走得相当近的队员会以一种极为凄惨的方式被背叛继而死去。
如今他每当看向路明非,总会感觉到一丝心悸,感觉这个男孩完全不像看起来的十几岁,更应该是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无时无刻心底都在盘算着什么。
男孩的眼中时常闪起光亮,老唐知道,那是一个人在见计划步入正轨时作为猎人的兴奋,他常有过。
“算了,一味的猜测没用,还是去看看吧。”
男人站起身,走到客厅,看着自己风衣良久,默默从中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袋,从里面倒出证件,伸进手指扣了扣,将角落中的小铁片拿了出来。
手心上的物体绽着银光,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顺着神经传入大脑,无时无刻不在使男人困怠的神经清醒。
他凝视良久,拿来小刀将其剖开,里面的细小电路肉眼可见,还伴着由于遭到破坏所产生的电流嗞啦响声。
其实他本不必做到如此,他在曾经的一次任务中见过这个东西,美国人最新型的定位仪,当时那个雇主告诉他只要把这个东西放在身上,无论是南北极还是马里亚纳海沟他都能通过卫星找到他们,因此让他们放心,自己不会弃他们不顾的。
那个家伙只是想要事后杀他们灭口罢了,老唐心知肚明,那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某个古墓中的古籍,据说上面有着与长生有关的记载,雇主不想让消息再传入到其他人手中,因此在事后从猎人网站上又雇了一批人在先前任务完成交货时将他们灭口,唯一的生存者是老唐。
他当时在出去之后便用小刀剖开了定位仪,将其彻底破坏,和现在他所做的一模一样
看着手中的物体,老唐喉结动了动,最后发出一声长叹息。
他本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但残酷的现实让他的幻梦彻底破灭了,那就是定位器,毫无疑问,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他也没办法做到,因为这证据实在是太明显了。
苦笑着,老唐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扔进垃圾桶中。
饭桌上交心交肺的场景浮现到他的脑海中,男人紧咬着嘴唇,咬得发白却依旧不自知,他双目呆滞,直直看着窗外,看着市区的繁华出了神。
罗纳德.唐,自幼便是孤儿,生活在布鲁克林区的穷人区里面,一辈子没见过父亲母亲,更不用说亲人了,连朋友都没有,所幸孤儿院收养了他,把他养到大,成了如今的男人。
在社会上流荡良久,因为没受过教育,找工作时受尽了白眼,最后一赌气登上了猎人网站,想着拿自己的性命换些报酬,过上刀尖舔血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这行唯一忌讳的便是牵挂太多,若是家有亲人子女,除了有特殊情况,又有几人会选择这一行?成天出生入死?
这也算是老唐为数不多的优点,没亲人也没朋友,孤儿院的那些人也没几个和他有交集的,若是硬要说他心里面惦记的,应该就是那所孤儿院了。
也是因此,老唐每年不少的收入都捐到了那里,作为他安慰自己的方式之一,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自暴自弃,自己还算有个家的。
直到几年前,自己在网吧打星际被一个高手真正虐了,老唐才认识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二人加了qq,会讨论各种新奇的打法战术聊到很晚,一人在美国,一人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却完全不是交流的障碍,用那人的话来讲,大不了就是‘上课带着黑眼圈补觉呗,聊得正尽兴,为何要睡?’
男人承认自己很孤僻,也很孤独,他很想有个人能一直陪在身边陪着自己,于是,幸运女神眷顾了他,让他认识了个兴趣爱好甚至是邋遢样子都高度相似的朋友。
然后,幸运女神却又反悔了,收回了她的恩赐,那个朋友变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自己却还是那个样子。
如果说这他还能接受的话,那么背叛却是他完完全全接受不了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路明非有什么苦衷,二人是这么要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呢?
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偷偷给他安装追踪器吧。
老唐心冷的一片,回忆起这两日二人之间聊过的话语,突然感觉自己听了个笑话,是关于一个傻子被人骗的团团转的笑话,明明证据确凿,傻子如今还是不愿意相信朋友背叛的笑话。
“只要你是老唐,就是我的朋友。你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男人站在窗前,打开了个小缝,叼了根烟点着。
窗外的寒风与刺鼻的烟雾肆扰在他周围,男人却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
纽约再次降下夜幕,昏昏沉沉的暗色却被繁华的灯光撕裂,饶是明月也无法与科技的力量所争辉,正是在这样的街头,路明非再次见到了老唐。
这是二人前一天分别是说好的,第二天七点钟见,老唐说要带他去见一见特色。
然而此刻的老唐......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邋遢的头发整理得规规矩矩,身上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虽说不是黑西服,但那严肃的表情就像要去参加葬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