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哥,你知道吗,战争要开始了。”
十字架上的男孩睁开双眼,一股潮水似的悲伤扑面而来,浪涛汹涌,就好像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按照现在的情况,你我都会死,或者化为他们的武器。”
不知从何处燃起的火苗点燃了地下宫殿中的汞蒸气,发出爆鸣,雪原上传来轰隆声,那是坦克的履带在高速运转,压过冰苔所产生的声音。
北极的战争已经开始。
“不过,哥哥,你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会尽我所能,把你送回十八岁的那一年。”
“希望这一次,你能找到自己应得的答案。”
“祝你好运,哥哥。”
下一刻,路鸣泽双眼中迸发出熔岩般的金色,他挣脱开十字架,缓缓升到空中,在他四周,元素像是发了疯一样的逃离。
路明非艰难从轮椅上起身,向空中的神明伸出了手,后者回以微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寒风像是刀刃一般,摧残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建筑,宛若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化,逐渐化为粉末。
炮声,枪声,哀嚎声,还有地狱犬的狂吠混合在一起,在路明非耳中逐渐弱了下去。
在他临昏迷的那一刻,世界突然清净了下来,有人慢慢凑到了路明非的耳边,低语道:
“哥哥,这一次,我赌你赢。”
……
“唔”
路明非从椅背上弹了起来,喘着大气,他的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两颊不断淌下。
他眯起眼睛警惕打量着四周,面前,覆盖整面墙壁的大屏幕吸引了他的视线,上面的画面……看起来怎么有些熟悉。
这好像是当年文学部聚会时看的电影,当时路明非只看了一会就睡着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是‘选了一部烂得不能再烂的电影’。
待视线逐渐清晰,路明非总算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环境,是一家电影院,而且自己前方那个人影看起来有些熟悉,貌似是……
陈雯雯?
北极有电影院这还是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北极怎么可能有陈雯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路明非寻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苏晓蔷,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文学社聚会我就不能来了啊?”束着高马尾的女孩没好气说着:“路明非你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文学社聚会……”路明非突然想到刚才的‘梦境’,连忙把手伸向自己兜中,果不其然,那里面放着一台纯黑色的n96手机。
打开屏幕,路明非的心脏漏跳了几秒。
日历显示的是2009年七月,正是自己刚从仕兰中学毕业,准备进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
路明非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火辣辣的痛觉直接涌上大脑,灼痛着他的神经。
“这不是梦?”
“路明非你脑子烧坏掉了吧,怎么睡醒了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苏晓蔷看到路明非的奇怪举动,一脸嫌弃,连忙往一旁换了个座位。
“原来是这样啊。”
路明非笑了笑,也不顾旁边女孩传来的奇怪视线,瘫坐在椅子上。
他总算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不是梦,自己的确应该在北极的地下,但小魔鬼使用能力让他回到了过去。
“哥哥,这一次我赌你赢。”
脑中回响着路鸣泽的决别话语,男孩的眼角微红,垂下头,完全丧失了身为学生会长时锤炼出来的风范,就像是个没人要了的死小孩一样,蜷缩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悲凉的气息,无声氤氲,散漫开来。
“你到底怎么了。”一旁没了雅兴继续看电影的苏晓蔷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有些想要发作,最后却还是轻声问道:“我看你有些……不对劲。”
“只是梦到了一个陪了我很久的人走了。”
“走......了?”苏晓蔷误解了路明非的意思,注视男孩良久,小声安慰道:“不至于这么难受吧,就是个梦,人家在生活中还活着好好的。”
“原来苏晓蔷你也会安慰别人啊,我还一直以为你会是那只高高在上的孔雀呢,看来,误会你了。”讪笑两声,路明非坐直了身子,把手中捏的死死的纸条撕烂,放到嘴中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那是他表白时准备说的话语,大概就是什么‘当我迷茫之际,是你出现拯救了我,把我拉入了文学社’云云,如今想来,真是好笑。
陈雯雯所做的,只是把他推进无尽的深渊,而真正把他从深渊中救出来的,是那个红头发戴着四叶草耳饰的巫女学姐,那是真正把他从山谷中拣出来的人。
苏晓蔷看着路明非的一举一动,更加一头雾水,这个家伙在电影开始时候就一直盯着那纸条,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睡着了还死死攥着。
但在睡醒之后,路明非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先是悲伤了一会,重振精神后又流露出完全不一样的气息,那双眼睛就像是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般深邃,让人看一眼会下意识畏惧。
“你真是路明非吗?”苏晓蔷嘴中突然冒出一句。
“我当然是。”男孩笑了笑,掐着自己脸蛋:“全世界长成这个模样的只能是路明非,如假包换。”
听到熟悉的白烂话,苏晓蔷如释重负舒了口气,看来路明非没被夺舍。
“不过,现在的穿着确实不怎么像我。”路明非看着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西服,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纸袋起身。
“你想换掉西服?这不是文学社讲话用的吗?”
“以赵孟华的性子,能让我上去讲话,能让徐淼淼徐岩岩上去讲话?”路明非无奈笑着,指向前方两个被西装勒紧的小胖子。
“那是……”苏晓蔷颦蹙。
“自己猜一猜吧,小天女。”路明非头也不回,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路明非看着镜子中瘦的像是芦秆的自己,嘴角不禁挑起。
胡子拉碴,头发一团糟,原本立整的西服穿得也是不修边幅,没跑了,这绝对是高三毕业时候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