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然不是头一回见妹妹穿男子衣袍，可……为何妹妹的马车里竟会随时备着男子衣袍？</p>

且只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不单换好了衣袍，发髻也打散重新绑成了清爽的马尾，如此神速……不去变戏法简直可惜了！</p>

车内正弯身收拾着被自家女郎扯下的珠花发钗等物的喜儿，亦是满心凌乱——女郎脑子坏这一遭，虽说忘记了许多事，竟好像也突然学会了许多事，这脑子坏的竟也有来有往，有失有得……实在也是很讲究病德了。</p>

“喜儿阿稚等在车内。”常岁宁道：“阿澈跟着进去即可。”</p>

几人皆应“是”。</p>

常岁安回过神来，迟迟点了下头。</p>

常岁宁跟在他身后，往玄策府大门处走去。</p>

常岁安示出了常阔的令牌，那守卫虽认得他，却也认真查看。</p>

确定无误，方才放人进去。</p>

跟着常岁安跨入玄策府门内的一瞬，常岁宁有着短暂的恍忽。</p>

她抬眼，仿佛看到身披乌甲的少年入得此门，一道道熟悉的身影迎着围向那少年——</p>

‘殿下回来了！’</p>

‘殿下，您不在的这几日，阿点又不听话了！’</p>

‘饭不好好吃，后厅的屋顶也是他踩坏的！’</p>

‘殿下……我不是故意！’</p>

‘哈哈哈你就别拿殿下吓唬他了……’</p>

‘……’</p>

常岁宁微弯了下嘴角。</p>

“宁宁，父亲还交待了我一件事，我得去见一位将军。”常岁安小声与妹妹商议道：“待会儿你就在前堂等我可好？”</p>

常岁宁点头应下来：“兄长安心办事，我不会胡乱走动的。”</p>

她就只是想进来看一看而已。</p>

这是她身在异乡时，无数次会梦到的地方。</p>

此处的一切如一团篝火，以她的回忆为柴，无论燃了多久都不会熄灭，让她纵然身处至暗至寒之中，却也总能依偎在这团火边取暖。</p>

“也不必过于紧张拘束的。”常岁安安抚道：“玄策府里的人只是瞧着冷冰冰，凶了些，但人都是很好的，阿爹常说，这里就是他的第二个家，故而在此处你不必感到害怕。”</p>

常岁宁点了点头。</p>

玄策府内，虽无精致点心招待，也无寒暄之辞，断称不上会有什么宾至如归的体验，但常岁宁刚进了前堂，却也有府兵端了茶水过来。</p>

偌大的堂中并无其他人在，稍显空荡冷寂了些，常岁宁并未坐下，而是打量着堂内陈设。</p>

堂中皆是旧物，却被擦拭得干净明亮。</p>

常岁宁眼前闪过那少年上将军，取下佩剑，置于兰锜之上的画面。</p>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那一架兰锜，其上空荡荡，不见佩剑，也不见了弓弩。</p>

弓弩……</p>

之前她在崔璟手中见过。</p>

那把名为“挽月”的弓弩确有说法——来日何人有能力接任玄策军上将军之职，便由常阔交到何人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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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如今归崔璟所有，无可厚非。</p>

可佩剑呢？</p>

目光找寻了一刻，常岁宁到底是在堂中正前方的香桉上，看到了那把名为“曜日”的佩剑。</p>

它被妥善横放在檀木架上，如同被供奉起来那般……倒也不是如同，是真的供上了——</p>

常岁宁看着那只祭祀用的香炉，心情几分复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