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长吉眼睛一瞪，嘴一瓢，刚要说出什么来压倒对方时，只见一只粗瓷茶碗直直地飞向了崔元祥——</p>

元祥警觉，伸手一接抱在怀中，看向自家大都督。</p>

茶碗里虽说还有半碗水，但必不可能是都督觉得他说得口渴了让他润嗓子用的吧？</p>

与常阔坐在另一个火堆旁喝茶的崔璟，头也没转一下：“顶着，站两刻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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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祥委屈巴巴地应了声“是”，将茶碗顶在头上，扎起了马步。</p>

长吉刚露出一丝落井下石之色，便见自家郎君朝自己招了招手。</p>

长吉走了过去。</p>

魏叔易单手递给他一只鱼盘，笑微微地道：“知你不肯落于人后，去吧，也站两刻钟。”</p>

“……”</p>

长吉面色忿忿地走到元祥身边，顶着鱼盘也扎起马步。</p>

“须知一个人站，是两刻钟。”看着那二人斗鸡般的模样，常岁宁感慨道：“两个人站，却是不好说了。”</p>

这两个人凑在一处，若一同去被派去拉磨，磨都得被他们拉翻。</p>

魏叔易深以为然地点头。</p>

答桉，则体现在了次日二人努力想显得正常些的步态之上。</p>

这一路，听着二人花样百出的斗嘴，倒也成了途中的一大乐趣。</p>

如此又过三日，京师已在眼前了。</p>

常岁宁掀起车帘时，便见得常阔坐于大马之上，与她笑着说道：“就要到家了！”</p>

常岁宁便往前方看去。</p>

那巍峨矗立的城门，已隐隐可见。</p>

平直的京道之上，青牛白马香车往来，亦有早出踏春的少年人们三五成群，女郎着春衫，郎君牵白马，新柳拂动，如入画中。</p>

见得玄策军旗，往来人马纷纷避让仰望。</p>

“瞧，是玄策军回来了！”</p>

人声欢呼雀跃，鲜活模样再不似梦中记忆那般遥不可及。</p>

常岁宁一时目光缭乱。</p>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p>

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p>

常岁宁倚窗而望，心绪万涌。</p>

今昔是归年，今日即为归期——</p>

她回家了。</p>

……</p>

凯旋之师入城，万人空巷，香花漫天。</p>

春日花粉扑鼻，百姓热情过盛，骑马跟在崔璟身边的元祥，侧过头打了个喷嚏。</p>

一枝粉白海棠，擦过崔璟身前，恰砸到了常岁宁车窗上。</p>

常岁宁拿起，崔璟微侧首看来，却见那“少年”并未看他，只看着那些欢呼相迎的百姓。</p>

那般沉浸专注的神态，及那双宠辱不惊的眼睛，竟叫崔璟觉得这些百姓此时迎接之人，好似正是那“少年”，而非是他们玄策军——</p>

这想法莫名荒谬，崔璟自脑海中挥去，目视前方，缓慢驱马而行。</p>

……</p>

离了朱雀大街，常阔即与崔璟分道而行，至于魏叔易，昨日午后已提早押送赵赋入京，未再随大军一道。</p>

常阔领一队心腹人马，带着常岁宁，入兴宁坊，在大将军府外下马。</p>

此一刻，威严的大将军府门外，除了那两只大石狮之外，还跪着一个裸着上半身的健壮少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