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张了张嘴。</p>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p>
顺走周家村拐子家中钱财的那种“道”吗?</p>
死命憋下这句话,长吉拱手离去,同自家郎君回了话。</p>
看着被送回来的“不必之财”,听罢长吉回话,魏叔易点着头道:“寻常君子是不取不义之财,常娘子之道是不取不必之财……如此豁达,发人深省。”</p>
长吉:“……”</p>
就硬夸是吧!</p>
……</p>
接下来数日,常岁宁每日按时外出,城中热闹的茶馆,几乎就要被她呆了个遍。</p>
偶尔也会在外头搭起来的简陋茶棚里坐一坐,魏叔易坐于马车内经过长街时恰巧瞧见过一回,只见那束着马尾的“少年”坐姿格外随意,手中端着粗茶碗,身形虽瘦弱单薄,然那般气势就好似喝罢这碗即要上山打虎的武二郎一般。</p>
长吉见此一幕,亦觉常家娘子壮士之名,于他心中就此彻底坐实。</p>
而常岁宁则觉得,魏叔易此人,寻常说起话来虽看似散漫,轻易没个朝廷命官的模样,但办起公务的确牢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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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每日早出晚归之下,前后不过五日,便将一切料理妥当了——果然,这般年纪便能坐稳东台侍郎之位的人,凭借的不仅仅只是才学。</p>
而待一切完备后,钦差一行,便押着需回京受审的赵赋,动身离开了合州城。</p>
……</p>
马车出城而去,一路往北,常岁宁打起车帘,只往前看。</p>
她曾也无数次妄想过有朝一日可归故土,若能回到京师,更是再好不过——</p>
而今这一日当真到来了,只是竟改了身份。</p>
但只要她记着,她便永远是她。</p>
她是阿鲤,亦是她自己。</p>
阿鲤之事,她会查清楚。</p>
而她临死之际所不解之惑,亦要求个明白。</p>
时过境迁,这世间与她有关的一切,哪怕早已无人在意问寻,但她既回来了,便绝不能不明不白,被人掩埋。</p>
常岁宁抬脸,望向天边云层涌动。</p>
一阵风吹来,将原本似晴不晴的天色吹刮得彻底阴沉起来。</p>
临近午时,雨便落了下来。</p>
起初雨势颇大,一时阻途,如此一个时辰过后,待雨水渐休,长吉才下令继续赶路。</p>
赶至昏暮,雨路难行,人马难免疲累,遂原地休整。</p>
“……他们说,虽是比原定的时辰迟了一个多时辰,但再有十里,便能至驿馆了。”跟在马车内照料常岁宁的那魏家仆妇笑着询问道:“人得喘口气儿,马也要吃料喝水,且得歇上一两刻呢,常娘子可要下车走动走动?”</p>
常岁宁并不习惯乘车赶路,一路颇觉憋闷,遂点了头,下车舒展筋骨。</p>
选在此处歇整,是有考量的,不远处即有一条清澈浅溪,方便马匹饮水。</p>
看着十来匹马儿低头于溪边喝水的情形,脑海中有旧时回忆被勾起,常岁宁便走了过去。</p>
她上前,试着摸了摸其中一匹马儿的头,久违的记忆被开启,如流星飒沓划过心海。</p>
牵马的卫军笑着闲谈道:“看来小郎君也是爱马之人……要说这马儿,待在一起久了,也是通人性的。”</p>
常岁宁轻点头:“是,它们什么都懂,只是不会开口说话。”</p>
她也有一匹马,名唤榴火。</p>
“平日喜欢骑射?”魏叔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着问。</p>
于人前他并不称常娘子,大家也只当多了位与钦差大人要好的小郎君。</p>
常岁宁将要转过头时,眼神忽地一变,浑身每一处都立时戒备起来。</p>
“当心!”</p>
她抬手,勐地拉过魏叔易,迫使他避向一旁。</p>
“休——”</p>
一支暗箭自河溪对岸破风袭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