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道起身,一揖到地,温文尔雅:“多谢诸位对犬子如此爱护。”
沈老爷子不由得一顿。
他耍无赖,他却坦然道谢,一派君子风范。
这种言辞交锋,外人看不出什么,但对于沈老爷子这种人来说,已经是输了一句。
沈老爷子直接道:“你既然明白,那我就直说了,你有爱子之心,我们也有爱女之意,星迢是我们家小姑娘救下的,朝夕相处,亲如兄弟姐妹,我们成全了你们的父子之情,小姑娘的伤心谁来安慰?”
文雅道正色道:“孩童想要的,本来就未必合理,所以父母才应该承担教导之责,否则若有一天,她想要天上明月,何人可摘?”
沈老爷子不由冷笑一声:“这话没错,可谁跟你讲这个?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有生恩,我有养恩,你有人伦,我有道理,此事既然必定要有人退一步,那这个退的人自然该是你!你这是欺我等太讲理?”
文雅道垂眼,却脊背挺直:“沈老这是要以势压人了?”
沈老爷子内心暗暗哟了一声,面上仍是冷冷道:“是又如何?”
文雅道抬起眼,直视着他,正色道:“沈老,我来此,原本只是为了为人父亲的责任。星迢是我儿子,我不知便罢,知道了,又怎么能不认回他??但若沈老这么说……那,我只能说,在我路遇劫杀之时,就已经生死不由人了,那我又怕什么呢?”
沈老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的意思是,既然有人出手对付他,那对方,显然也清楚他是谁,清楚他和沈禛的交集在哪里,沈禛容他过来,就是为了这方面的考虑,那此时,又怎么会仗势欺人,授人以柄?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就算他此时真的不认儿子直接走了,也会有人想方设法叫他回来的,所以不管他是为了认儿子,还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留在此处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人,看事情确实通透的很,说话也有度,说强硬吧,又不至于触怒主家,说软和吧,又半步不让。
沈老爷子倒是真想用用这个人了。
但他没再多说,只道:“文公子既然赶了夜路,不如先去休息吧。”
文雅道拱了拱手,就退了下去,草草洗过手脸,就在房中没再出来。
上官星迢平时天天在外头蹿,米宝也是,但今天下午一伙人全都没出来,晚饭都没出来吃,严防死守。
而且第二天也一天没出来,防文雅道就跟防贼一样,每天太监宫女影卫轮着在门缝里瞅。
结果没想到,文雅道也一直没出来。
一家三口一天不出屋子,饭也送进屋吃,方便也用马桶,也没试图叫上官星迢,知趣极了。
团子顿时又有一点点好奇,想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于是到第三天,她就试探着出来吃饭了,但没让上官星迢出来。
文雅道一家仍是没出来。
团子更好奇了,第四天就把上官星迢也带了出来,一边吃一边瞅着客房的房门,还故意大声叫了一声星迢……但他们仍是没出来。
米宝的心情,就跟等第二只鞋一样。
虽然并不是盼着他出来,可他真不出来,就好奇的不行不行的。
她在外头玩,都忍不住,时不时要朝他的房门瞄一眼。
一直到了第六天,米宝仍旧出来吃早饭,一边吃一边瞧着那房门,都快要忍不住,去敲一下了,忽听门吱哑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来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的脸。
他可能是伤还没好,脸色略有些苍白,看起来五六岁大,跟文雅道长的不像,不是那种大大的猫瞳,但眉眼乌浓俊秀,下巴尖尖,也非常漂亮。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朝着他们施了一礼,小绅士似的,非常彬彬有礼。
自己拿着勺子正欢快扒饭的米宝:“……”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感觉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