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得到消息的时候，宋招娣已经被送去了县卫生院。 等到沈肆骑自行车载着她赶到的时候，范秀梅正焦急的等在手术室的外面。 林希快跑几步过去：“妈，大嫂情况怎么样了？” 范秀梅脸色有些发白，拉着林希的手更是抖个不停。 “大夫，大夫说你大嫂情况不太好，孩子胎位不正……早知道会这样，你奶想要家里的钱就让她拿去好了。” 钱再怎么重要也没有人命重要。 “妈，你别着急，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呢，大嫂肯定会没事的。” 范秀梅原本身体就不太好，林希一边安慰，一边将人扶去不远处的长条凳子上坐下。 “通知我大哥他们了吗？” 范秀梅点头：“你李叔送我们过来的时候，大成子已经骑车子往收购站那头去了。” 收购站距离县城不远，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往这头赶了。 两人正说着，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建国第一个冲在最前面，随后是林友发林建成几人。 “妈，招娣咋样了？” 林建国原本腿脚就不方便，跑步对他来说太吃力了，因为跑的太急，大冬天的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人还在里面……” 范秀梅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 “谁是宋招娣爱人？” 林建国赶忙冲到近前：“是我，我是她爱人。医生我媳妇怎么样？” 因为紧张担心，他的喉咙干涩的几乎说不话，努力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才终于把话说利索了。 “产妇情况非常不好，孩子才七个月都没入盆呢，而且跌倒导致胎位不正，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林建国身子明显晃了一下。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媳妇，求求你了。”膝盖一软便要给医生跪下。 他读书不多，更没有什么能力，此刻这个农村汉子无助的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恳求大夫。 夫妻俩盼了好几个月，每天晚上贴在媳妇肚子上感受孩子的胎动，陪着尚未见面的孩子说一些他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幼稚的话。 孩子的每一次回应他都能激动的傻乐半天。 期盼了这么久，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现在突然告诉他要没了。 虽然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林建国知道，没有这个孩子他可能会难过一阵子，如果失去宋招娣，这个想法才在脑海里闪过，他就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两个人的感情没有那些轰轰烈烈，那个女人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甚至连笑容都是浅浅的微笑。 可他知道两个人在彼此的心目中都是最重要的。 “求求你……” 这个坚韧的庄稼汉第一次红了眼眶。 医生赶忙伸手阻止：“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范秀梅和林友发两口子也紧紧的扶着儿子：“建国，你这是干啥？” “里面还等着救人，我出来跟你们说一声，依照产妇现在的情况，我们考虑进行剖腹产。” 听到要剖腹产，众人皆是一惊。 林希对剖腹产也有一些了解，现在的剖腹产跟以后的剖腹产还是有些区别的，除了缝合技术之外，还有就是刀口的走向。 后来的刀口是横向，而现在剖腹产的刀口是纵向。 “任何手术不管大小都存在风险，而且胎儿现在只有七个月，还未足月，很有可能……” 林建国当即说：“剖！只要能救我媳妇，做什么都行。” 即便如此，医生还是把所有可能面临的风险都告知给众人。 “另外就是费用问题，这个可能会很高。” 林希：“钱不是问题。” 医生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家属，自从计划生育的实施，来到这里的产妇家属，几乎99％最关心的还是孩子。 像里面那位同志能够得到一家人的珍视，她不禁有些感慨。 “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随着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林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廊里六七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林建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一名护士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走出来。 “宋招娣家属？” 林建国赶紧冲上前，忐忑不安的询问：“我媳妇怎么样了？” 护士将怀里的孩子交到他手上：“剖腹产很成功，后续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恭喜你，是个儿子，孩子早产只有三斤一两，身体可能会很弱，需要专门有人24小时悉心照顾。” 现在的技术还没有‘保温箱’，一切都只能靠家里人的照顾了。 没过多久宋招娣从里面被推了出来，或许是麻药劲还没过，整个人还在昏睡着。 等到她和孩子被推进病房之后，范秀梅和林建国留下来照顾，林希和林友发几人回家去收拾东西。 一路上林友发都低着头，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林建党：“老太太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大嫂怀着孕呢就敢动手，我听说她还想要抢钱，平时家里是缺她吃还是却她穿了？人就是不能惯，爸和妈平时就是对她太好了！” 林友发本就黢黑的更加黑成了锅底灰。 林建成一直留意着林友发的反应，见状忙踢了林建党一下。 “你踢我也得说。就没有这样的老人，我要是大哥……” “是你大哥咋样？拿刀把你奶砍了？”林友发抬起头，额头上的皱纹好像更加深刻。 林建党不说话了。 马车才进村子，林友发就下车了：“我去一趟西头，你们先回去吧。” 转身走掉的时候，还不到六十岁的人，佝偻的背影好像快要七十岁了。 看着这样的林友发，兄妹几人心里都不太好过。 林友发一路到了林友祥家里，不成想林老太太却是不在。 “老大媳妇摔倒了妈吓坏了，回来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看她情况不对，就赶紧送大哥家去了，毕竟城里比在农村方便。老太太年纪大了，还能有几年好活，要我说二哥你不能太较真，既然人没事，我看这事儿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