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吧,我一看见你,就想抽你。”
马儿不乐意,冲墨卿低叫一声。
“你还不高兴,你说你一匹马叫什么莫离,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你是我兄弟,该委屈的人是我才对。”
施凝玉死命地忍着笑,原来平时威风凛凛的墨卿将军有一个这样的兄弟。
林沐枫最初的功夫是墨卿教的,在江南待了几年,被梦将军带回京城特训。
再见那臭小子时,他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赶着一辆马车,站在他面前,笑得依然像个傻子。
那马就是眼前这一匹,得知这马叫“莫离”时,墨卿追着林沐枫在校场跑了一整天。
那傻小子终于跑累了,抱着墨卿哭得昏天黑地。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离别,不想分开。”
这孩子从来没哭过,不管练功有多苦,受伤有多重,一声都不吭,一滴泪都不掉。
这孩子也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笑,一张脸孔老成冰冷的诸神莫近。
也只有墨卿能有办法让他笑一笑。
“你说他还会不会回来?”墨卿摸着马儿的脑袋。
马儿蹭着墨卿的手低声嘶鸣。
老知县收拾完东西,从帐篷里出来,脚步有些蹒跚地爬到大堤上。
在发现闲王尸骨的坑边坐下,凝望着远处安葬着冤魂骸骨的山窝窝,落下泪来。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探花郎,文采飞扬,英俊潇洒,在京城做一个户部小官,天天泡在京郊研究土地庄稼。
那孩子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跑到他面前,要跟他学农事。
他带那孩子植树种田,上山下河,在田地里,那孩子如鱼得水,一收工离开田地,就变得沉默自闭。
有一天,他带了三个人回来。
“老师,我有朋友了。”他一脸兴奋地跑进院子,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
在京郊小院里,那孩子拥有了为数不多的一段美好时光。
只是欢声笑语总是易碎。
那三个天仙般的人突然不见了。
那孩子性情大变,疯魔了。
昔日探花郎,心灰意冷,辞去京城四品官职,自贬江南,只想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做个没人认识的芝麻官。
只是天不遂人愿,上任第一天,就在易水大堤附近捡到一块玉佩,是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的。
安南太子——永安。
老知县藏着那玉佩,藏了二十年,找遍易水河畔,找了二十年。
谁能想到,你苦苦寻了二十年的人,被人埋进大堤,不见天日。
若不是大堤坍塌,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温润如玉的闲王与端庄贤淑的王妃才刚刚成婚。
那才智过人的太子才刚刚五岁。
真相总有揭开的那一天;
再深的冤情都有洗清的那一天;
最刻骨的仇也有血债血偿那一天;
……
可是那疯魔了的孩子,却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如果枫长乐够勇敢,他可以追到安南。
如果林沐枫功夫够高,他还可以从悬崖下爬上来。
可是闲王夫妻和太子永远都只是一堆白骨了。
那疯魔的孩子回来了,以独孤绝的名字。
那个在土地上一脸痴迷,看庄稼拔节的孩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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