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感觉我有了梦想,梦想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成为一个踩着高跟鞋端着杯星巴克穿着黑色的巴宝莉风衣走在街上目不斜视一往无前酷到不行的白领丽人。
也是在这里,让我的梦想第一次有了具象。
当然,这趟游学不仅仅让我见识到了美国的纸醉金迷,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我们队伍里的一个男生。
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动真的是说来就来,还毫无预兆。
怎么形容呢,他是一个和我曾经网恋男生完全不同类型的男生,个子不算高,一七五上下吧,穿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鼻梁很高,上面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带着自然卷,睫毛很长。
身形……很瘦,真的很瘦,我走在他旁边,还能看见他手臂上的青筋。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沿路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我得出了个结论,大概是他身上独特的书卷气吧。
青春期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只需要一个毫无征兆的瞬间。
那天我们一群人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参观的时候,他走在队伍的最后,和带队的老师侃侃而谈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梵高画的《麦田里的丝柏树(Wheat Field with Cypresses)》。
梵高我知道,19世纪的艺术家,最后开枪自杀,听说生前还拿刀把自己的耳朵给割了,但是从他的嘴巴里,我却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梵高,一个生活困顿内心饱受挫折的潦倒艺术家。
我听着他在队伍的最后,讲着关于梵高的一切,后来他又和老师讲中国佛教的起源,讲明清的瓷器,还讲八国联军和抗日战争。
他像是本行走的百科全书维基词条,信手拈来那些我只在课本里读到过的知识。
和我一起住的女生告诉我,他叫江夏,来自和我们区重点齐名的实验初中,那天晚上开欢迎会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取自《楚辞哀郢》里的“江与夏之不可涉兮”,当时老师就说他有个很好的名字。
我没读过《楚辞》,更不懂“江与夏之不可涉兮”的含义,但是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
江夏,每每读到这两个字,我就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一阵江边的夏风吹过,带着一股咸腥的江水味和独特的江潮浪声。
那个女生和江夏来自同一所高中,她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带着炫耀的语气告诉我,江夏在他们学校可厉害了,他还代表过学校去参加省里的知识竞赛,听说明年还会去参加全国的比赛。
果然,优秀的人站在人群里总会发出与众不同的光,这是任何事物都遮掩不住的璀璨。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暗恋”的苦涩。
说真的,很奇妙,因为这种感觉就像是隐藏在阴暗角落里偷偷生长的爬山虎,只要是心脏跳动的地方,就能被根茎攀附住,然后奋力的在墙缝间扎根发芽,直到壮大。
我会下意识的走在人群的最后,因为那是靠着江夏最近的地方,在人群的末端,我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的追随他的背影,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我默不作声的喜欢,如同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自己的心包裹住,就像是作茧自缚的蚕蛹,慢慢地陷入于各种的自我感动。
比如我在□□上找到了他,他的□□签名是【Hello,World】。
天哪,我觉得他酷毙了,相比较于我的□□签名,什么“爱情是糖,甜到忧伤”这类十年后再看到脚指头都能抠个大别墅的非主流文字,他的一句【Hello,World】简直可以在我心里一句封神。
可惜,暗恋注定是苦涩的。
一路的游学路上,我和他最短的距离,也是隔着我同屋的女生,对视了不到短短两秒钟的时间,我的眼神就因为心虚而慌乱的错开。
但是也就是这短短不到两秒钟的对视,让我躲在被子里,细细的回味回味再回味。
他有注意到我么?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我明天穿什么?他会注意到么?还有,之前他对别人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喜欢上别人了么?
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久久的环绕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在异国他乡的晚上,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初来乍到美国不到四天的时间,我的心情从原本的兴高采烈满怀期待,变成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每天的情绪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伴随着江夏的一举一动而起伏不定。
我甚至在内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次游学时间长点,再长点,这样至少我能偷偷见到他更久的时间,哪怕和他有一点点的交集,我都可以欢呼雀跃。
直到有一天,我居然因为summer school布置的project,而被随即分配和江夏一个小组。
也是这一天,我第一次站在江夏的面前,鼓起勇气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江夏,我叫秦燕,‘秦时明月汉时关’的秦,‘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的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