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久很久以后才听宋野说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的。
我醒来是在医院,我奶守在我边上,还有宋野那狗逼,我的腿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是个捆了纱布的火腿肠,那么大一根,杵在那。
老秦不在,同老秦一起不在的还有宋野的爷爷,我问我奶怎么了,我奶含含糊糊,说老秦出去问医生去了。
可扯淡了,我都挂上水打过狂犬疫苗了,还去问什么医生。
所以我就在医院的病床上瞪着双大眼睛,左等老秦也不来,右等老秦也不来。
我奶坐在我病床边上给我削苹果,宋野那个狗逼难得的话少,沉默在一旁。
我问他,受伤了没。
他摇了摇头。
我嗤笑,他背在后面的手包的跟粽子似的,以为我是眼瞎了么。
但是我没戳破他的谎言,毕竟现在若认真算起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奶用小刀插了块苹果给我吃,我吃不下,我奶让宋野吃,他也不肯吃。
等到后来,我实在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我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粗糙的手抚摸过我的额头,又听见有人在我的耳边沙沙的低语说着话,但是睡意太沉了,将我拖拽进无边的黑夜里,我怎么都睁不开眼。
愿醒来之后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不知道老秦最后和胖虎还有小夫家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小夫养的那条凶神恶煞的疯狗。
我信佛,我奶也信佛,礼佛的人不可杀生,所以我奶说,他们怕是把狗子送往乡下去了。
但是我不信,因为再在学校里,狭路相逢之下遇见缺牙巴的小夫,他的眼中透露出的,是满满的仇恨和敌意。
但是没关系,他这样的人,还是别来惹我比较好,毕竟我也不知道我发起疯来,会怎么样。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道从哪个时候起,再也没人肆意猖狂的当着我的面叫我“哑巴女”了。
也许他们是在我的背后偷偷叫,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嘴巴也不长在我的身上。
在我住院的期间,胖虎和小夫爸妈带着他们俩来医院看过我。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挑老秦上班的时间来的,总之我奶心软,让他们进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胖虎和小夫蔫吧的就像是菜市场闭市后的烂菜叶子,被人随意的丢弃在马路中央,也没有人去捡。
原本在学校为虎作伥趾高气昂的两人,在自己的爸妈面前,垂头丧气像是两条败犬。
其实我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彼时我正在看宋野给我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冰火魔厨》,那是我看的第一本魔幻小说,以至于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沉迷于男性杰克苏剧情里无法自拔。
如果说,他们的到来让我有什么值得期待的,那就是他们留下的旺旺大礼包和成箱的旺仔牛奶。
我不知道对于别人而言,旺仔是个什么样的品牌存在,反正对于十二岁的我来说,这就好比是包中爱马仕,表中劳力士。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小时候的我们,一罐旺仔牛奶就可以让我们欢欣雀跃高兴上一整天。
但是后来长大了,衣食无忧吃饱穿暖,每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却再也没有童年那种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的快乐感受了。
老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在和宋野这个狗逼斗嘴。
我和他在辩论说,德芙巧克力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牌子,我说当然,但是他却对此嗤之以鼻。
小时候的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那张拽了吧唧的脸,拜托,德芙当然是最好吃的巧克力,鉴于他有救我一命的功劳,我才愿意从透明的巧克力盒子里,依依不舍的分出一块来给他。
他却皱着眉头不领情。
不要拉倒,这样我还能多吃一块巧克力。
可是等我要从他那儿要回来我的德芙,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还我。
嗨,说不好吃的人是你,现在不肯还给我的,又是你。
宋野啊宋野,你这个狗心莫测的男人,我是真搞不明白你。
于是我便和他争论了起来。
他觉得德芙很难吃,糖精参的过多,没了巧克力原本的可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