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在意,匿名访客而已,不会把你的名字真的记录到我名下的,我可不想要你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说得像我想要一样啊!”
谢治露出惊恐的表情。
记录匿名访客那也是记录了啊!
“三月二日下午五点半,代号漆黑键盘的负清师王大摆,带着专属联络员齐曦和他的匿名儿子来到情绪告解中心的二十四楼……”
稍微查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吧!
这样的匿名和不匿名有什么区别吗喂!
……
王大摆的好儿子最终还是跟着王大摆和齐曦进了2404室。
来都来了,儿子都当了,要是扭头就走也太对不起自己付出的代价了。
谢治抱着这样的想法,最终叹了口气,跟上了依旧止不住笑意的两人。
告解室是一个房间面积在五十个平方左右的房间。
从天花板垂落的厚重黑色帘幕遮住房间外的月光。
从这里,谢治看不到月亮。
而在房间的中间,则摆放着同样顶到天花板的巨大白色机器。
白色机器的显示器里,展示着空旷辽阔的风景画。
画上画的,是草地,还有蓝天白云。
机器人服务生问王大摆,
“尊敬的负清师先生,请问您需要告解中心安排心理医生吗?”
“不需要。”
王大摆摇摇头,
“我的专属联络员会作为我的心理医生完成本次疏导。”
“我理解了。”
机器人的显示器里露出欢乐的表情,那之后鞠了个躬,说上一些程序内既定的恭维话,就慢慢退走了。
“专属联络员同时也具备心理医生的职业技能吗?”
谢治有些吃惊,这样说,专属联络员还真是要身兼数职啊。
齐曦却不以为意,说无非是系统地学习一下心理学而已,对于能够在互联网畅游的数字人来说,这点知识的学习只需要时间的堆砌。
谢治听到齐曦话语中提到“数字人能够在互联网畅游”,脑中有些不解,这好像又是一个巨大月亮世界独特的世界常识?
但接下来齐曦却主动地解开了谢治的这个疑惑。
她把自己的左手袖口解开,用右手从理当是手腕动脉的位置,抽出多根纤细的数据线拧起来的结实传输线来。
这样的举动看得谢治手腕一阵隐痛,但紧接着谢治便注意到,齐曦拉着传输线走到告解室中央的白色机器旁边,把传输线的接口,插进了白色机器上的数据接头当中。
齐曦的五官再一次闪烁了两下,谢治捕捉到两次闪烁之间短暂的“黑屏”。
她的五官下,好像同样也是一块显示屏?
只不过,齐曦脸上的显示屏造型和那些粗鲁的显示器人不太一样。
她的显示屏更像真人。
谢治下意识地想到了当时在奇迹长老会上看到的巨大蓝色头颅。
但还没等谢治进一步地思考二者之间的关联,他就看到,白色机器正中的显示屏里,出现了齐曦。
齐曦的身影,从白色机器屏幕的边缘,缓缓走进屏幕中心的位置。
她就站在那块草地上,而她的背后,则是舒缓人心的蓝天白云。
谢治再次看向白色机器旁边的那个“齐曦”,此时的齐曦正低垂着头颅,她的眼睛闭合着,仿佛一个精心雕琢过的睡美人。
“数字人可以自由地穿梭于现实和电子设备之间。”
王大摆看出了谢治的震惊,解释道,
“很奇妙吧?听起来是一种超越人类形态的进化方向,能够直接接触到广袤的信息海洋,在电子设备与互联网中畅游,但实际上,几十年的研究里科学家们却发现,数字人绝不是人类的进化方向,它们远比人类更加脆弱。”
“一个小小的电脑病毒,就可以摧毁数字人的意识结构,更不要谈互联网上那些汹涌澎湃的信息洪流了。”
“表面上数字人们比人类更适应互联网,但在与互联网的接触当中,数字人们会迅速地被无边无际的互联网信息洪流同化,最终丧失自我。”
“而丧失自我的数字人,就会成为互联网上千千万万个数字垃圾中的一部分,他们浑浑噩噩没有人格,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了解。”
“那样的数字人,就是纯粹的数字了,他们已经不再是人。”
谢治若有所思,他确实有些疑惑,如果数字人各方面都优于人类,而巨大月亮世界之下的人类又有成熟的,将“新鲜死亡的人类”意识转移到数字人体内的办法,那么为什么“进化为数字人”没有成为全人类的潮流呢?
现在看来,可能已经成为过潮流了,但成为潮流以后它的弊端也迅速显现。
毕竟,只要是现代人,就少有不上网的,而成为了数字人以后,对信息的接受能力更强,就更加离不开互联网了。
也因此,第一批成为数字人的人类,可能都在互联网上迷失了自我。
“比起数字人可以直接通过数据线连接意识到超级计算机,人类就只能通过全息vr头盔才能进入虚拟世界咯。”
思维发散之间,谢治注意到王大摆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白色机器的近前,在白色机器前的扶手椅上坐下。
在他的右手边有一个茶几,王大摆从茶几上拎起了科技感十足的全面罩头盔。
黑色,哑光,流线型身躯。
那头盔的样式,让谢治有些眼熟。
这……
谢治仔细思索着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头盔。
“我好像见过这个……”
他思索着,开口说道。
但话说到一半,他浑身上下的寒毛突然就竖了起来。
谢治的脑子里疯狂鸣叫着!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我穿越之前!
我死亡之前!
我来到这个被巨大月亮照耀着的奇怪世界之前!
最后戴上的,就是这个头盔!
头盔的出现让谢治大惊失色,而这种吃惊也被白色机器显示屏里的齐曦所观察到。
“你还好吗?”
齐曦从草地上往前走,把脸靠近屏幕,
“你看起来对大摆头上的虚拟现实头盔很敏感,就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王大摆听见齐曦的话也把头盔摘下来,看看头盔又看看谢治,
“你看起来真不对劲兄弟,嘴唇发白,额头上也都是冷汗。这是怎么了?”
谢治嗫嚅着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种反应,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现在三分激动,而剩下的七分,却是恐惧。
他在恐惧触手可及的未知。
眼前的头盔和上辈子自己在地球上看到的头盔如此想象,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难道仅仅是单纯的造型相似?
虽然世界不同,但头盔的设计师,为了产品的美观,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这种质感特殊的流线型设计?
他绝不相信事情的真相会是这么简单。
但倘若真的两个世界里的头盔是同一个产品,又或者,是同一个产品的不同世代,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说……
谢治的身体如筛糠一样颤抖起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而这种猜想在巨大月亮的影响下又变成了更深层的恐惧,这种恐惧直接击穿了谢治的内心。
扭曲,蔓延,迷幻,狰狞……
谢治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头盔,但他的右手颤颤巍巍,只是缓慢地伸出手去,就抖动得如同患了帕金森病的耄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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