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二月,各地地方官员都会陆续进京述职。这期间,会经常发生一些地方官员和巡逻衙差起冲突的事情。
按照大楚律令,除特定公职人员,所有人都不得在闹市纵马。
可一些地方官员,可能是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又或者是有别的依仗,经常无视这一律令。
二月十八这一天,时正和带着一队北城兵马司衙差正在巡视外城泾河一带。
泾河,京城三大河流之一,自德胜门流入,之后从东便门流出,横跨整个北城。
泾河两岸向来是北城最热闹的地带,进入二月后,随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外出踏青赏景的人越来越多,以至河流两岸行人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尤其是在石洞桥一带,因为风景优美,又挨着可以游湖的莲花湖,更是聚集了大量的游客。
石洞桥为十孔联拱桥,拱洞由两岸向桥中心逐渐增大。桥长三十五米,宽八米。
桥面上,聚集了大批人群,或走,或停,有说有笑的观赏着河上风景。
原本一切都十分和谐美好,可是突然间,几匹疾驰飞奔的高头大马突然冲上桥,眼看一些行人来不及躲闪,就要被马蹄踩踏,时正和及时赶到,一拳打在马头上,将马,连带马背上的人一起打倒在地。
“大胆!”
其余马匹纷纷骤停,马背上的人对着时正和怒目而视:“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截南中总督的车马,不想要脑袋了吗?”
时正和凝眉看着眼前这一行人:“大胆的是你们,进城后不得在闹市纵马,这是朝廷律令。”
说着,看了看后头的马车。
很显然,骑马这些人是开路的,目的是为了护送后头的马车过桥。
“这里不允许车马通过,周边行人太多,还请大人另择他路而行吧。”
马背上的人根本没将时正和这些兵马司的低品阶巡逻衙差人放在眼里,冷哼道:“识相的赶紧让道,我家总督急着进宫面圣呢,要是耽误了时间,你们可担当不起。”
说着,就扬起了鞭子,准备再次策马过桥。
兵马司的其他人在听到来人是南中总督后,就生了退意,不愿惹事,都纷纷退到了两边。
只有时正和,仍然还站在桥中间,凝眉看着对面欲再次过桥的一行人,高声对着后头的马车喊道:“护卫石洞桥一带的治安,是北城兵马司的职责,还请大人莫要为难我等。”
马车里,南中总督穆邵武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今天是述职的最后期限,正着急面圣呢,面对阻拦自己的北城兵马司衙差,恼火异常,敲了敲车门,吐出两个字:“过桥。”
一些不入流的衙差而已,等面圣过后,找北城兵马司的指挥吃顿饭就能和平解决。
车夫听到命令,大声将‘过桥’喊了出来。
话音一落,本就意欲直接闯的骑马人纷纷扬鞭打马。
时正和见了,面色一凛,回头看了看河头两岸摆摊聚集的人群,眸光一凝,在马匹冲向自己时,几步纵身向前,跳跃半空,“砰砰砰”,几脚就将马背上的踹下了马背。
“把马拉住!”
听到时正和的喊声,有胆气的兵马司衙差纷纷山前拉住了躁动的马匹。
就在这时,后头的马车里,‘嗖’的一下飞出一个黑色身影,眨眼就到了时正和面前,对着时正和面门就是凌厉的一掌。
“砰、砰、砰!”
时正和没有丝毫退让,举拳相迎,生生接了黑衣人数掌。
“轰~”
拳掌相撞期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震得桥下的河水炸开。
炸飞的河水飞散到桥面前,打湿了桥上好些人的衣衫,引得众人惊恐后退。
马车里,看着接连抗下义子段峰十来掌的时正和,穆邵武双眼眯了起来,义子可是九品高手,兵马司这种地方,居然能有人和他正面相抗。
到底是京城,担心对方有来头,穆邵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道:“段峰,回来。”
听到穆邵武的声音,段峰和时正和齐齐收手。
段峰面无表情的凝视了时正和一会儿,才转身回了马车。
接着,桥上以及桥头两岸的百姓就看到,南中总督的车马开始掉头,没有继续强行过桥了。
见此,北城兵马司的衙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惊讶。
这种自持位高权重、不守规矩的地方官员其实挺多的,在外城他们几乎都不会减速,横冲直撞的,闹出了好些事。
惧于他们的身份,平日里遇到了,兵马司和京兆府的衙差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正面对上。
这次,时正和居然拦下了一个总督,还让人主动做出了退让妥协,着实让他们意外。
不过,也有人面露担心:“那可是南中总督,咱们不会惹麻烦吧?”
时正和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我们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没有犯错。若是真的会被怪罪,我自己一人担着。”
.......
“之后四老爷就领着兵马司的其他人继续巡逻去了。”
跟着时正和的小厮时英将昨天在石洞桥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时家众人。
时家人听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后,时老夫人才问道:“昨天正和那队人回兵马司后,指挥使有说什么吗?”
时英摇头:“没有,指挥使什么都没说,大家都以为没事了,谁知道,今天四老爷刚巡完街回来,就有宫里的公公过来说皇上召见。”
见时老夫人一众人都面露忧愁,时英又道:“老夫人,奴才和时勇是跟着四老爷一起到的宫门口,在宫门口看到了五城兵马总指挥端王。”
“四老爷是和端王一块进宫的,奴才偷偷瞧了瞧端王的脸色,端王一见到四老爷就立马露出了笑容,奴才觉得,应该不是坏事。”
听到这话,时家人先是一怔,随即提着的心就慢慢落回了肚子。
端王领了五城兵马总指挥的差事,平日里是很少管事的,他居然等在宫门口,亲自带时正和进宫见圣,还满脸笑意,这说明,皇上召见时正和不是要降罪责罚。
时老夫人又问:“都有谁在宫门口那边候着?”
时英:“时勇一直在宫门口等着四老爷出来。”
时老夫人一听,顿时不放心了。
时英和时勇两人,是次子一家回伯府之前,从庄子里选上来的,因着长得孔武有力,才选了放在次子身边。
以前伯府对次子一家并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挑选的下人只要求能听话办事就成,可如今次子进了宫,跟在身边的人要求就高了。
时老夫人连忙吩咐时大夫人:“你让时总管带着几个人亲自跑一趟,要是有了什么消息,感觉往家里传。”
时大夫人点了点头,转身交代去了。
就在时家人焦急的等着时,时正和正跪在乾清宫大殿里。
龙椅上,皇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时正和。
时正和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长得够魁梧,他见过不少军中将士,少有人能长得像他这般高大壮硕。
看着时正和鼓起手臂肌肉,皇上突然来了兴致,站起身走到时正和面前,用折扇搓了搓时正和硬邦邦的手臂,好奇道:“你这身腱子肉是怎么练的?”
时正和被问懵了,他以为皇上召见他是为了问罪他昨天阻拦南中总督一事,没想到问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时正和反应还算快速,连忙恭声回道:“回皇上,属下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外家功夫,练着练着就成这样了。”
皇上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朕听说,你大儿子能和力拔千钧的少年将军赵晟明打成平手,小儿子也曾帮着官兵抓到过三个江洋大盗,他们的功夫都是你教导的吗?”
时正和父子表露出来的超高武艺,不仅他人好奇,皇上也不例外。
要知道,培养一个武功高手可不容易,西北边关又贫又偏,时正和之前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户,根本没条件培养出这么厉害的儿子。
时正和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回皇上,属下在西北的时候,多数时间都呆在卫所,很少回家,除了教导过长子一些基本拳脚功夫,其他的,都是孩子们自学的。”
“自学?”
皇上笑出了声,这谎话说得也太假了,可是看着时正和那毫无作伪的神情,皇上眼中兴味十足:“他们是怎么自学的?”
时正和回道:“皇上,边关城池一般都有北燕的细作隐藏,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属下的四个孩子发现了一处北燕暗桩,在里头发现了大量的武功秘籍。”
这个回答,皇上着实没料到,一旁的端王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不是太闹剧了些?”
时正和:“属下也这么觉得的,那处北燕暗桩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里头的北燕细作都被杀死了,属下那四个孩子撞见,他们只是想进去......进去找找有没有吃食和财物的,谁知,最后搬回了一背篓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