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陆疑惑地看了林一眼,“还是说你生病了?早上看你的脸色也不大好。马上就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挺起胸膛,作为一名兽人光荣地......”
死去,没错,是死去。
林也挺起了胸膛,不去想这件事情,毕竟,只有他们死了,才可以换来兽人们在雅力士生活的权利啊。实际上这都是自我安慰,自作多情罢了。他都知道。每个人都不想死。
因为铡刀太久没有使用,都变得铁锈斑斑,估计滑下来的速度会大大减慢,佣兵们还花了不少功夫去把表面的铁锈给磨干净。兽人们不敢去听磨刀时“噌噌”的声音,仿佛只要听这种声音就会被割去耳朵。
断头台只有两个。观看自己同伴死去同样是一种艰难而又痛苦的行为。
两个兽人挣扎着被摁到了断头台下方,木质的框架上下锁死,这下再怎么办也没有办法挣脱。
台下的人就好像在看两个扭动的虫子,而虫子的上方则是重新泛着寒光的铡刀,铡刀的上方牵着根绳子,刽子手就站在绳子的旁边,面无表情地握着自己手中的斧头。
“第一批!”官员用力把手上下一劈,高声让他动手。
铮!粗壮的绳子被一下砍开,冷厉的寒芒从上到下,速度急剧加快,甚至都劈开了周围的空气,发出了呼呼的声响!
“绝对不屈服——”
笃!声响到此断绝,却又在偌大的空间里悠悠地,残忍地回响。两颗狰狞的头颅双眼突出,口中全是血沫,断口处先是喷出一大股浓稠鲜红的血液,再是慢慢地沿着切口淌出来。
刽子手粗壮的腿朝没了头的躯壳猛地一踹,血腥味顿时在半空中弥漫开去。兽人的血液比人类的血液腥气重个不止两三倍。
就好像菜刀在砧板上不断猛剁,没了头的躯体一具压着一具。林每看到自己的同族被刽子手踹到断头台下方,自己的身体就轻轻地颤抖一下。
甚至到后面,尸体堆得太高,必须要人手帮着把他们给移开。没有人愿意去碰这些脏东西,到最后竟是让兽人们自己来。即使解放双手,他们的身上仍然带着一副无形的,压迫感极其沉重的心理镣铐。
林开始流泪,身上全都是逐渐转凉的鲜血,毛发正在结块。
最为健壮的狼兽人和虎兽人是最后的压轴。狼兽人没有像先前的兽人一样头朝地面,而是朝天,正对那已经被鲜血涂覆的刀锋。有几滴血液极具讽刺性地落到了他的额头上,他怔怔地看着刀锋的切面,上面倒映着自己的头,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提前离开身体骨碌碌滚了下来。
咔嚓!斧头挥落,又一根粗绳断裂,林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真实的灼热感从自己的喉咙处划过,世界被搅个天翻地覆,鲜红淹没了一切。
好痛......他好像忘了些什么......好痛!
“唔!”林睁开双眼,触目仍然一片血红,但这种红色正退潮般淡出自己的视线,“我这是......已经死了?”
“之前你不是说求着要我救你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孩竟是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面无表情地朝他说道,“时间不多了,快点走吧。”
林惊讶地用双手触摸着自己浑身上下,如此真实的触感令他无法相信自己先前被砍了头。
等等,自己不是被砍头了么?
梅林似乎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了,用双手使劲推着他的腰,想要把他给轰出空无一人的帐篷:“你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而已。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快点走吧,时间不多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狼兽人还有些发怔,站在帐篷的外面小心翼翼地张望,他看见了那些先前早就已经变僵硬的同伴活了过来,有些是一个人,也有些是成群结队地朝不同方向离开。
梅林一挥手,狼兽人眼前又是一花,那些逐渐远去的兽人身形开始模糊,直至被擦去。
小男孩担心地回头看,一边道:“这可是秘密。他们快要回来了,你赶紧走,否则再被抓住和我没关系了啊。”
“感激不尽。”狼兽人重重点了点头,“以后若是需要什么帮助——”
“得了吧。”小男孩满脸嗔怪,“若是以后有什么自称叫‘梅林’的人,你可以照顾一下他,就当报了我的恩,再不走真的就要被抓住了哦。”
狼兽人这才化身为一头真正的狼,四肢着地,化为了一小绺灰色的风,飞一般地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当然,也少不了梅林的幻术来遮掩。
“为什么要让他照顾自称为‘梅林’的人?”马尔克斯问梅林。
“万一他之后对我们有些用处呢?反正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巨大的处刑建筑在此时也显出了他本来的模样,似乎和先前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在场地中央,那层层叠叠的尸体被偷偷替换成了被削去一块的茅草,堆得老高。不过,风一吹,也就散了。
尸体可不会被风吹散,血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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