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的马车始终有停止的那一个时刻,滚滚车轮扬起的泥沙最终也会落在地上,或是被风吹散。
威廉的车队快马加鞭地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另寻别处歇息。
傍晚的残阳如同一桶正在翻滚的铁浆,正在地平线周围踟蹰着甩出自己最后的嘶吼。平铺下来的光芒如同地毯,完美地将这个逐渐停下来的车队遮住,带给他们这一天之中余下的温暖。
马歇尔并没有再多看这一把钥匙,只是学着春的样子戴在了自己的胸前。
不知为何,她愿意相信菲利普,这个陪伴了她将近七年的宦官,而这把钥匙,据他所说,是自己的父亲,艾云尼的遗物。
一路无话,春安静地闭目养神,而马歇尔则是半担忧,半释然地坐在沙发上小憩,时不时地从身旁的水桶里倒出些水来,喂给躺在车里的春。
现在的春,很饿,但身上的疼痛不允许让他坐起,只好悻悻等待。
嘎吱——车停了。
门旋即打开,是威廉开的门。
只见躺在车厢里的这个狼兽人的胸口已经被七零八落地垫上了一层层带血的毛巾,以及马歇尔的衣物,应该是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
“你做的不错。”威廉轻声地发出了赞许,“绷带在第四节马车里,你可能不知道。”
“......”
你为什么不早说!亏我还上上下下忙活了那么久,撕了我那么多衣服,你赔啊!
威廉见马歇尔略带幽怨的眼神,故作无辜地耸耸肩,朝他的身边点点头,说道:“把他抬下去吧,今天就在这里修整,马歇尔,等会给他上绷带的工作,也就交给你了。”
马歇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威廉旋即转身,他的眼角恰恰好瞄到马歇尔的胸前,一把镶嵌着金玫瑰的钥匙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她的胸口。
“呵呵......”威廉低声轻笑,挥手让熊兽人,桐以及另外一个虎兽人把春抬下,直挺挺地“摔”到了草地临时铺上的毛毯上。
“咳咳......”
疼......好疼......即使是强大的自愈能力也不可能花费半天时间让自己好个大半,接下来的恢复期还很长。
其他人陆陆续续把拾物拿下马车,迅速而有序地竖起一个个帐篷,简易的篝火也立起了两个,炊烟袅袅。
马歇尔跑到哀嚎不断的春那里,接过扔来的绷带,一边嘟囔,一边笨拙地给这个健壮的兽人打绷带。
实际上胸口的这一整片都得附上,也就是说给他制作一个简易的小小马甲。
“来......坐起来,嗯......烧也退的差不多了。”马歇尔摸了摸春的额头,小心又小心地把他推起,努力地忍受他身上混杂的各种各样的臭味。
“唔......”春的眼神呆滞,怔怔地看着青翠的草地,感受着一条条布片缠绕在自己的胸口。
胸口,很痛,但是,忍一会就好了。
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拿起剑了。
“我不会包啊,包的丑了点儿,见谅啊。”马歇尔一边包,一边端详着自己制作出来参差不齐的“艺术品”,不禁噗呲笑了笑,“不过你也没得选择,嘿嘿。”
“你......”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正常的女孩儿都不应该对他这样......正常情况之下,肯定就是丢下他一个人就这么跑了。
“我可是雅力士的公主!人上人!什么事情不能做啊?”马歇尔的指尖从春赤裸的脊背上划过,“这种事情小菜一碟啦。”
“谢谢......”春的脸颊微微泛红,原本坚硬的眼神逐渐消融,软化,甚至带上了点点愧疚。
“你谢谢我?哼!那你晚上把你的身体擦擦干净吧,臭的要死。”马歇尔用剪子把最后一块绷带裁剪下来,三下五除二地打了个结,这件事情终于落下帷幕,“呼......终于好啦!威廉他们已经开始煮饭了,等会我们去吃吧。”
“嗯。”春摇了摇尾巴,轻轻地在她手上划过,表示顺从。
“不过也真是对不起,那颗晶孢也没拿到,还把你弄成这个样子......”马歇尔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板起,“等等!你胸口这一块不会长不出毛来了吧?会不会秃啊?”
“不会。”春摇了摇头,心里暗笑,这小家伙的思维也真是奇怪。
“以后,还是换我来守着你吧,我不会让你再受伤的。”
“我们都得好好的。”马歇尔摆弄着春毛乎乎的尾巴,心头漾开点点暖意。
这是面前的这个狼兽人第一次对她示好。
“嗯......”春孩子般地点了点头,想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却发现身体依旧瘫软无力。
“话说,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告诉我呗?”马歇尔趁着这个机会,追问上次春没有回答的问题。
“......”春的眼神猛地一暗,他并不知道,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会有什么影响,但......
他知道,这个影响肯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