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寻是抱着篮球来的,陈苏一直以为他很不正经,加上他那副带点儿邪气的长相,也很难让人和“正经”联系起来,可一节课下来,他的严厉,让陈苏在心里对他生出了惧怕,他不仅严厉,还有些恃才傲物的傲慢,一般人都不放在眼里。
晚上的时候,陈苏问爸爸是从哪里找的这个家庭教师,爸爸说邝寻的爸爸是他的生意伙伴,有些交情,他们家是北城的,可能后年要全家移民新西兰。
“移民?邝寻也去吗?”陈苏很紧张地问道。
“自然,听说新西兰那边的学校都给他联系好了,全国排名前五的。”
陈苏的心怅然若失,有那么一丝丝细微的揪痛。
但好在是后年,还早得很。
陈苏的物理课,邝寻每周只来一节,一个小时,每次邝寻下完课,总是漫不经心地手抄着兜,吹着口哨,有时候,他也哼歌,但是很少出现歌词。
有一次,陈苏仿佛随便问问,“你怎么不唱一首完整的歌啊?”
“记不住歌词。费脑子。”邝寻说道。
陈苏便动了小心思,她会把邝寻哼过的每一首歌,小心地寻找出处,然后再细细地从网上把歌词抄下来,其实抄歌词的目的,并不在于让他看到,只是在表达:你看,你缺少的东西,都在我这里,那是属于少女的小小惊喜和小小的心思。
陈苏每次都从文具店里挑选那种非常少女心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以前,就会想到邝寻哼歌时候的样子,抄下歌词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很甜蜜的笑。
不过,有一次,在语文课上,她抄歌词的时候,被语文老师抓住了。
直到语文老师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句,“陈苏在抄什么?”
陈苏才如梦方醒,红了脸。
她语文向来不错,语文老师对她也就比较客气。
“我……我其实是在把好词好句子摘抄下来,方便以后写作文用。”陈苏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
语文老师拿起陈苏的歌本,看了几眼,说道,“你倒是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你最近的语文成绩退步了你知不知道?”
陈苏:“……”
她不晓得语文老师看没看出来她抄的是歌词,也可能——她刚才的借口,把语文老师想得太笨了。
语文成绩退步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每次上课,思想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想起邝寻的点点滴滴,怎么都集中不到学习上。
但是,有一门课,她的成绩却是蹭蹭地上涨,那就是物理。
上课的时候,她听得非常专注,常常会想起邝寻讲这节课内容时候的样子,想到他左手握线圈时候洒脱而胸有成竹的样子。
陈苏还存了自己一点点的私心:她想让邝寻对她有个好印象,不要认为她蠢笨如猪,另外,她也想让爸爸看看,给她请的这个家庭教师,请对了,不要换人了,那时候的陈苏,并没有想过要和邝寻有过怎么的未来,就想维持现状。
维持现状就好!
最近,学校摸了一次底,陈苏的物理成绩破天荒地达到了“优秀”,而别的课……
反正这次陈苏的总成绩掉了十个名次,在年级里更是掉了五十多名。
离爸爸让她考清华的目标似乎更远了。
考试以后,是家长会。
家长会过后,高一有一段休息时间,排演话剧,高一新生,还不像高三学生那么疯狂,那么忙碌,排练的时间很短,已经有同学建议让陈苏演朱丽叶,陈苏跃跃欲试,很想让邝寻知道。
她想让他知道自己每一点的与众不同。
至于家长会,陈苏害怕让爸爸失望,更害怕爸爸会因此解雇邝寻,上课抄歌词的事情,语文老师已经知道了,女孩子的心思,女孩子的矜持,她谁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邝寻来的时候,她刚刚哭过,眼圈都哭红了。
邝寻敲陈苏房间的门,陈苏开门的时候,眼睛还泛着红,微微肿着。
“哭过?”邝寻问她。
虽然邝寻爱打篮球,但他上课是很正经的,极少跟陈苏聊闲篇,陈苏以为,高冷如他,会视若不见,不会问呢。
“没有。”陈苏说完,便坐在写字台的旁边,双手插在自己的双膝之间,还在抽泣。
陈苏微胖,是一张没有受过一丁点伤害的脸,她的侧脸,棱角分明,睫毛忽闪忽闪的,很长很好看,那时候的陈苏,像极了一个洋娃娃。
她不知道,一直不知道。
“怎么哭了?”邝寻坐在陈苏身边,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让陈苏把书拿出来,好像是一副要谈心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