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秩序联席会议总部。</p>

用于召开重要会议的大型会议室随着崩塌的上半截大厦埋进了北翠屏公园，此刻，众多代表们屈居一间狭小的临时会议室，在布满弹孔，烧焦痕迹的环境下，脸红脖子粗地争吵着，每一位代表都试图在这场席卷整个下城区的乱局中争取更大的利益。</p>

“死得最多的是谁？是平民！怎么安抚？抚恤金怎么算？这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人类命运同盟的代表怒吼。</p>

“平民？软银损失了四座物业，我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低沉道，“不要搞错主次。”</p>

“各位，矿委会有三座职工大厦塌陷，死了上千个矿业工人，现在工人们已经准备罢工，想想看，上万名工人一旦被帮派煽动，局势怎么收拾？”</p>

“煽动工人的是你吧，矿委会不松口，哪个工人敢罢工？”有人阴恻恻地嘲讽。</p>

“你他妈说什么？”</p>

“说什么你没听到？”</p>

哗啦，好几个人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p>

另一边不甘示弱，拍桌而起。</p>

场面乱得像伊势商圈的闹市。</p>

然而，声嘶力竭地咆哮无法掩盖他们对未来的惶恐，每个人都清楚，大厦将倾，或许下一秒，他们所在意的一切利益都会在希安的怒火下荡然无存。</p>

恐惧使人愤怒。</p>

这场会议更像是一场情绪的宣泄，每一位代表都被波及，除了坐在会议桌一端的女人。</p>

女人年近半百，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微胖，眼角的皱纹显得表情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p>

她静静地坐在会议桌前，翻看着一个纸质笔记本。</p>

这时。</p>

秘书快步靠近，在她耳边低声道：“总席，李凉到了。”</p>

“好的，”李汝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认真地抚平纸页，合上笔记本，夹在身侧走向会议室的门。</p>

代表们骤然安静下来，目送总席离开。</p>

片刻。</p>

李汝来到另一间办公室，微笑道：“你好，李凉。”</p>

“你好。”</p>

李凉稍稍打量眼前的女人，惊讶于她质朴平和的气质。</p>

这样一个人，如何稳踞联席会议总席数十年？</p>

李汝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将笔记本打开，写了几个字，抬起头时笑容温和。</p>

“还没吵出个结果？”李凉笑了笑，指了下外面。</p>

鼎沸的人声正隐约传来。</p>

“戏演久了，不仅观众以为是真的，现在连演员都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假，很有意思不是吗?”李汝笑了笑，低下头在笔记本上书写。</p>

“是，”李凉点头，“虚假的经济，重复机械的工作，贫瘠的思想，庸俗的娱乐……是场大戏。”</p>

“人是很容易满足的，李凉，”李汝低着头，快速书写着，“同时，低级欲望是很强大的，它驱使人类走上食物链的顶端，也像一副枷锁，锁住了下城区人对自由意志的追寻，尽管，自由意志本身只是妄念，但，似乎更有趣一点。”</p>

李凉并不认同自由意志是妄念，不过，在这种时候讨论哲学显得很荒诞，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平静道：“虚假也好，真实也好，至少下城区的人有活下去的权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