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被这一惊一乍地师哥唬得不轻,半晌才哭出来,“不去就不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青书也知道自己孟浪了,往日种种就如同一梦,他这个身负万千期望的武当第三代首座弟子,自从误杀七叔莫声谷那一刻起,一步错步步错,连番突破了自己的底线,终是成了陈友谅的刀俎,周芷若的傀儡。等到最后,被自小视他如己出的二师叔打碎头骨,被慈爱有加的太师父取了性命,成了飘荡在山野中的孤魂野鬼,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都是道君保佑,他无比珍惜,发誓这一辈宁可死的是自己,也不能再做弑杀同门的事情了。
而现在小师妹大祸在前,他又该如何避免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哄住,“阿翘,好阿翘,师哥不是凶你。我是,是脑袋疼,不自觉地声音就高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凌波看了看宋青书,觉得他不像是骗自己,忽然灵光一闪,道:“那我不哭了,你也原谅我好吗?”
这个鬼灵精,还真是不吃亏,宋青书一时无法,无奈道:“好,只要你答应我不去天柱山峰,我就不生气了。”
凌波拍了拍手,乐道:“不去不去,多谢宋师兄。”说着恨不能蹦着高走了,临了还不忘说:“清风师侄,宋师兄的药洒了,你记得再给他熬一碗吧。”
凌波蹦蹦跳跳回到母亲居所,正好看到杨如寄正在收拾衣服。小孩儿心性最是好动,一看就道:“阿娘,你要出去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看白鹅游水。”她长到五六岁,最远不过是到武当山脚下的农家里做客,看着家兔鸭鹅游戏,是以也只当母亲要下山巡视,毕竟宋远桥妻子早逝,杨如寄形同武当宗妇,对于这些附居的农人有监管的义务,叫他们安心生产。
这时俞莲舟也在屋里打坐,他知道妻子这次出门可远了,万不能带着女儿添乱,于是开口道:“你昨天还闹着要去跟你七叔抓猴子,今天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怎么,你青书哥哥说你了?”
凌波果然被转过了注意力,回道:“才不是呢,青书哥哥已经原谅我了,不过他要我答应他,不去天柱峰抓猴子。”
俞氏夫妇相视一笑,如寄道:“那是你宋师哥疼爱你,你这小猴子再调皮,可以没有那些金丝猴儿灵活,若是追逐起来,一个脚滑可不是玩的。若是想去山峰上玩儿,等你跟你爹爹练好了‘梯云纵’再去。”
俞莲舟也道:“你道你七叔养猴子,是与你们小孩子一般顽皮吗?他那是为了练习轻功,等到放出壮年公猴上山,他能徒步追上,这轻功也就算小成了。现在他是再也用不上了。”是张三丰觉得这个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过于火爆,心思不够沉静,才命他留着这只已经老迈的猴子,常自惊醒,但这话就不好和小辈儿说了。
凌波不服,道:“我也想学武功,就跟常师哥一样,但爹爹老是让我站桩和打坐,几个时辰也不让我动弹。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好武功。”
俞莲舟虽然严厉,但凌波天生就是这个古灵精怪的脾气,若真认识到错了不惧惩罚,但是要是不服气,也从不肯老实听话,总能讲出些歪理来。俞莲舟开始还想摆出严父架子,叫女儿乖乖听话,但几次之后发现本性难移,他心里其实疼爱女儿得紧,只好改了策略,耐心跟她讲道:“学武和写字、绣花一样,关键在于打好基础,别说我们,就是你太师父,也是从最基本的入静练起的。他老人家都能,你就不能吗?”
凌波歪着脑袋,似乎再考虑父亲的话有没有道理,忽然听到外间有人禀告道:“二师伯,师伯娘,太师父有请二位。”
俞氏夫妇闻言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奇怪,但师父有命不敢耽误,忙联袂去了清虚殿。张三丰还是一身灰布道袍,白发萧萧,神色也略有疲惫,宋远桥正侍立在一旁,他此时已经承担了武当大部分庶务,俞莲舟见此,明白今日想必是要说正事了。
几人见礼已毕,果然听张三丰道:“如寄,昨日我正在闭关,听说你来辞行,准备下山。”
杨如寄闻言,垂首道:“是的,师父,弟子前事,您和大师兄都知晓。今日六师弟受此大辱,说不得也是我的因果轮回错了。既然如此,我须得自去了解此事。”她嫁入武当多年,无论道学还是武功,张三丰对她教导与嫡亲弟子无二,是以她自称“弟子”。
张三丰点点头,宋远桥为人面软心慈,更是想劝弟妹一些,又觉得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师父道:“既然如此,为师也不拦你。但有一样,你将阿翘带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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