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参加午宴的除了那几个外籍员工,还有两个华国领导,他们此时正相继劝着顾衍之的酒。
其中一个人姓徐,是对方公司在场位份最高的一个领导,他大腹便便,特意拉开顾衍之身边的椅子,哥俩好地跟顾衍之东扯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顾衍之在他一番巧舌如簧的劝酒词下,喝了不少,自顾不暇,无法顾及到楚意那边的情况。
那两个外籍员工正用英语和楚意交谈着,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也说些华国的风土人情,从他们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两个发音不那么准确的汉语词汇。
此时,历城的一所医院里,池茵正陪着苏瑜在拿检查结果。
诊室外一排连着的凳子,凳子是铁质的,上面刷一层银色的漆,在本就冷气十足的医院里,这凳子坐上去更要多一层冷意。
池茵坐在其中的一个椅子上,拿着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刚刚她和苏瑜拿到了片子,都不太懂上面的名词。现在苏瑜在诊室里听医生解释,池茵便打算自己也搜一搜了解一下。
查到其中的一个医学名词后,池茵仔细阅读了起来,读着读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再往后看时,手指竟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她安慰自己,网上查病不靠谱,一般来说,不管大事小事,基本癌症起步。
池茵便退出界面,将手机锁屏,静静地等待着苏瑜出来。
医院的设计都很简约,一眼望过去,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顺着墙体看,则是白茫茫的一片。
池茵有些坐不住了,在走廊上徘徊起来,即使冷气十足,她仍觉得背上有丝丝汗意渗透出来。
过了一会儿,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池茵赶紧迎上去,问苏瑜:“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苏瑜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大事。”
池茵蹙起眉头,观察苏瑜的表情:“真的没事吗?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没事。”
苏瑜沉默着没说话,身体有些脱力。
池茵拉着苏瑜坐到外面的椅子上:“阿瑜,快告诉我医生到底怎么说,你瞒不过我的。”
苏瑜的情绪像是一下子被打开的阀门,她无力地靠在了池茵的身上,喃喃说道:“我……快要死了。”
池茵猛地抓住苏瑜的肩膀,双目睁大,难以置信道:“阿瑜,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苏瑜用尽力气将池茵推开,声音尖锐地喊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哪有心情开玩笑?我真的要死了。”
池茵被苏瑜推了个趔趄,撞上了椅子旁的靠手。
苏瑜无力地垂下头,手肘撑在大腿上,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有路过的护士看见了,眼含同情,有些犹豫,但不得不上前劝告道:“麻烦小一点声音,会打扰到其他病人。”
池茵被狠狠推开也没有生气,她蹲在地上,拉着苏瑜的胳膊问道:“阿瑜,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苏瑜双目睁着,滚烫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哭了好久,直到喉咙都喑哑了,她才抽噎着说道:“医生说,我是……”
接下来的话好像灼烧一般,让她难以说出口,她的嘴唇嗫嚅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池茵的眼眶发红,早已跟着苏瑜一起哭了起来,她坐到苏瑜旁边,抱紧了她,轻轻地拍着苏瑜的后背,帮她顺气,柔声道:“别怕,阿瑜,有我在呢。”
云城。
饭桌上,楚意已在边聊天边饮酒中喝下了两小杯红酒,他们拿起酒瓶,给楚意又倒了小半杯。
酒杯相碰,那金发碧眼的外籍员工用不大熟练、声调跑偏的汉语说道:“我敬你。”
楚意听着这语调,觉得有些好笑,说:“我也敬你。”
顾衍之远远地看见楚意就要喝下第三杯酒,他不顾旁边的人还在说着话,站起身,朝着楚意那边走过去,说:“这杯,我替她喝了。”
楚意将要把酒杯放到嘴边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来人。
顾衍之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五官如刀切斧凿般棱角分明,他走到楚意身旁,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嗓音沉沉道:“她酒量不大,我替她喝。”
刚刚顾衍之拿酒杯时,温热的手掌拂过了楚意的指尖,想一股微微的电流一般,从她的指尖传到大脑,楚意一下子怔住了。
顾衍之垂眸看她一眼:“小翻译家,愣着干嘛,还不给我翻译一下。”
楚意回过神来,将顾衍之的话翻译给了对方的两个外籍员工。翻的时候楚意觉得怪怪的,用顾衍之的语气来解释说自己不能喝太多酒,总有种微妙的奇妙感。
顾衍之端起酒杯,和另外两个碰了杯,说了句“合作愉快”,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