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
杨庆叫道:“我没事儿啊...哎,你别拉我啊。”
两人半拉半扯的下了楼。
卢定玄此时才道:“上次你跟老夫说的话,老夫已经全数写在折子里送到陛下手中了。”
沈无浊神情巨变,脸色微微苍白。
“晚辈知道拂了您的面子,您生气是应该的,但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惊动陛下啊?”
“哈哈...瞧你那样,现在你就算上赶着求老夫,老夫也不收了。”
“那您这是...?”沈无浊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是好。
卢定玄定了定神,沉声道:“因为老夫觉得你说得对,说得有理,议和之事的确不妥。”
“那您就更不该提我的名字啊。”
卢定玄笑道:“放心吧,老夫自有计较,老夫还有几分薄面,陛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拿你怎么样的。”
沈无浊松了一口,“您早说啊,看把我吓成啥样了都?”
沈无浊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汗珠,卢定玄见状笑骂道:“没个正行。”
“这样舒服,像秋南兄这样每日端着,我可不习惯。”
一直没说话的楚秋南突然被点,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卢定玄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沈无浊抿了一口茶,问道:“那您今日到底是来干啥的啊?”
“闲来无事,找你消遣一下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您也看见了,我这里可啥都没有。”
“渭水风光,百姓烟火,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呢?”
沈无浊表情一囧。
有事儿说事儿啊,没事绕啥弯啊?不嫌麻烦吗?
卢定玄道:“议和之事作罢,但是这陵州灾情却是愈演愈烈了。”
“知道知道,今日粮价又涨了,粗粮一百三十五文,精粮一百五十文。”
“你也知道?”
“好歹晚辈也是做生意开店的嘛,自然有所关注了。”
楚秋南道:“锦安城还好,但是渭水以北的其他地方可就惨了,听说粮价已经涨到近两百文,百姓已经吃不起饭了。”
仓库里的粮食基本都运往边境了,阴川与陵州两地根本无力救济灾民,只能等朝廷的赈灾银两运到才能缓解。
“户部一共拨了四十万两银子,若是任由粮价疯涨下去,恐怕这四十万两也坚持不了几天。”卢定玄微微叹气。
楚秋南道:“学生已经给陵王殿下去了信,请他出面,以朝廷的名义遏制粮价。”
陵王项启,当今陛下第六子,也是最小的儿子,陵州算是他的封地,不过实际主掌政事的并不是他,他也不在陵州而在京都。
这次项启是赈灾主使,有项启出面,也算是名正言顺。
“遏制粮价?秋南兄,你这可不是在赈灾,而是害了百姓啊。”沈无浊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楚秋南的策略。
卢定玄与楚秋南闻言同时惊愕不已,“你为何说秋南这是害了百姓?”
沈无浊只道:“别的事,晚辈不知道,但若我是粮商,此时正是出手赚钱的好时机,若是粮价不再持续走高,反而维持原价甚至略有降低,那我手中的粮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手的。
亏本的买卖,谁都不会做,我不会,那些个粮商也不会,他们不傻。”
卢定玄与楚秋皆是沉默下来。
沈无浊又道:“朝廷给的银钱毕竟有限,百姓如今更是不可能有什么余钱,秋南兄想强行压低粮价,自然是好心让更多的百姓活命,只是那些个粮商皆是唯利是图之辈,这种损己利人的赔本买卖,想必没有几个人愿意做,两位别忘了,商人,逐利!”
“遏制粮价不行,那平衡粮价呢?”
“自然也不行。”沈无浊悠悠道:“粮商们看中的就是这个大灾之年,平价粮也并无多少利益可言。”
“商人误国!”卢定玄一拍桌子,恨声说道。
“卢老此言差矣,无商不活,商人也是帝国基础,商人逐利并无过错,试问天下何人不逐利?”
卢定玄一愣,默然点头。
沈无浊见两人情绪低落,轻笑道:“遏制粮价本身无错,但想要阻止粮价飞涨,甚至维持原价,那只能说是痴心妄想,此乃大势所趋,根本无可阻挡。”
卢定玄叹道:“说来是灾情,但陵州实际上也并不缺粮,只是这些粮食不在百姓手中,亦不在朝廷手中。”
“而是在,世家手中。”楚秋南声音低沉。
“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将粮食交出来的,商人只是逐利,他们却是吃人不吐骨头。”
沈无浊也是摇了摇头,看着两人,嘴唇动了动,犹豫不已。
“如此,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楚秋南面露戚戚之色,“也不知道又多少百姓要遭难了。”
沈无浊心头一动,叹道:“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