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玉由白骨化生而来，上半身已经血肉皆复，下半身却仍是白骨。</p>

眼下得到滔天的浓郁阴气灌注，她的上身肌肤内里显出暗色，下身白骨之上，阴气汇聚，由雾化液，由液转实，渐渐凝成了独特的肉身。</p>

不多时，十年积蓄的阴气被她彻底吞没。</p>

但天空并未因此方亮，反而因为她一个人的存在变得愈发阴沉晦暗。</p>

杜小玉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竖痕，向外绽放着缕缕黑气。</p>

王鲤看到她将目光投下，那双媚眼完全被黑暗充斥，无有童仁眼白之分，也再难昭示出她的眼神，只叫人倍感阴森可怖。</p>

于是，她此时一如既往地娇笑非但不会让人为之心动，反而只有说不尽的诡异。</p>

“呵呵呵，公子，你何必非要将奴家逼迫至此呢？”</p>

王鲤不动声色：“但凡总说自己是被逼的人，往往都曾亲自做出错误的选择，浪费过更好的机遇，内心后悔却又不愿意承认，于是走投无路困兽犹斗之时，为了麻痹自己，便将前尘过往的全部责任一股脑地推给别人。你也是这样吗？”</p>

杜小玉不禁一愣。</p>

“哈哈，公子不愧是蜀山嫡传，果真妙人！这红尘人心，你倒是比许多修行之人都要看得真切。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说错了，奴家并未走投无路，更不是困兽犹斗。城皇大人，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p>

随着她的话语荡开，一旁的虚空突然撕裂，一身朱红官服的城皇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p>

他眼神如刀地说：“杜小玉，你太冲动了。”</p>

“大人，可不是奴家冲动。况且，你若未曾下定决心，奴家又如何能够轻易地将这泱泱阴气全部掌控呢？”</p>

城皇不语，看向王鲤。</p>

杜小玉见此，也不着急开口，反而兴致勃勃地旁观。</p>

王鲤更没有什么话好跟这位背叛地府的城皇说。</p>

纵观整个时间的首尾，其实城皇才是最关键的一部分。</p>

人间之势，阳官来管，阴间之事，直属城皇。</p>

换言之，按照规矩，死在安平府的每一个凡人，魂魄都必然要经由府城皇先做第一步勘验，如查明正身，朔清经历，对照寿数，点数冤屈功过，了结人间诸事等等，然后才会被送入地府，历经十殿，投胎转生。</p>

所以，安平府城三万尸骸，象征三万阴魂，他们的来处与经历死后自然会被府城皇得知，所谓谋划自然也就无处可藏。</p>

即便是让受害者魂飞魄散也不稳妥，一地城皇还是能够通过生死簿分册发现异常的死者，拘魂无果后，照样不是一件小事。</p>

除非这三万多人都是有背景的修士，譬如蜀山弟子。这等修士的魂魄不归城皇统管，直入地府，待遇流程截然不同。可招惹大背景的修士本身还是会无限制地增添暴露的风险。</p>

由此可知，杜小玉哪怕有实力对凡人生杀予夺，要做下如此大桉，也必须打通城皇这一关。</p>

同理，安平府城皇，一定是她那个团伙中最核心的合作伙伴。</p>

因此，王鲤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p>

三人沉默，气氛微凝。</p>

安平城中，数百万凡人望着天空，虽有惧意，可也难免指指点点。</p>

最后，城皇面容微松，像是彻底放下了最后的挣扎，直言道：“一起出手吧，他不是正常的元神境，等你吞了凡人完成复生，我们一起打开洞天，然后携它远遁。”</p>

杜小玉：“山神呢？”</p>

“哼，无胆鼠辈，说不定已经吓死在天庭了。”</p>

“就怕天庭注意。”</p>

“无妨，天庭朝觐，三年为期。更何况相比那些仙神，我们做的只不过是小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天宫，没人会愿意分心下界。”</p>

“如此也好，反正今日总算是有个了结。”杜小玉看向王鲤，勾着嘴角：“公子，奴家送你上路。”</p>

王鲤冷眼相对，语气平澹。</p>

“来！”</p>

话落，三道光影，一上两下，顷刻撞在一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