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结束后,克里斯汀便回到了化妆室。夏尼子爵去找她的时候,可怜的女孩已经泪水盈眶,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劳尔手足无措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的脸苍白无比,看见面前的人她似乎有一瞬间的晕眩,片刻后结结巴巴的回答:“是音乐天使.....”
她艰难的喘了一口气,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你还记得音乐天使的故事吗.....”
劳尔不安地注视着她,伸出双臂抱住自己的女孩,用实际的行动安慰她。他们又说了几句,但塞缪尔已经听不到了,他关上了化妆室的门,给两人沟通的空间。
剧院幽灵对克里斯汀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或许现在不能放任他们接触了。塞缪尔在心里默叹了一声,准备去巴黎歌剧院附近的教堂墓园试探情况。
幽灵究竟生活在哪里?这几天塞缪尔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在几番观察后,他发现巴黎歌剧院里的暗道和暗室狭窄逼仄,并不适合常人的居住。
经过打听,他发现歌剧院的地下在百年前是一片深邃的洞穴,巴黎的塞纳河也有一部分流进那下方。塞缪尔猜测幽灵或许在地底打造了自己的建筑迷宫。
他原本是打算将这一猜想告诉子爵,让劳尔自己做决定是否派人去勘测。然而此时他得先去和魅影沟通一番了。
巴黎歌剧院附近的墓园是一个向下的地势,或许能发现走到洞穴的道路。塞缪尔拿了一把小刀别在腰间,之后便来到了墓园。
教堂的钟声刚刚敲响,此时差不多已是午夜,离火车到站还有两个时辰。轻柔飘逸的月光十分明亮,教堂在沐浴下显得晶莹剔透,地面植物叶子上的结霜也闪着光,把整个墓园照得清清楚楚。
一排排十字架把自己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成百上千的骷髅和头颅堆在灰暗的墙角,塞缪尔悠闲地漫步于墓家之间,教堂后面的花岗岩墓石上放满了鲜红欲滴的玫瑰。
塞缪尔借着月光看到一个墓碑上写着:“扶我起来,我要看戏。”
他不禁笑出声,这笑声在万籁俱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塞缪尔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步走进教堂。
大门并没有锁着,他一路走到主祭坛前,月光透过后堂的彩绘玻璃洒落在地板上。塞缪尔先是观察了一圈,用造梦师的思维想着哪里可以动一下手脚,片刻后,他把耳朵贴在绘着圣像的墙壁上,又用指节敲了敲。
“对不起,Jesus。”
塞缪尔默叹,在左手无名指上划了个圣安德烈式的十字架,之后推开那扇可以移动的墙壁。
一个阴暗的地道出现在眼前,塞缪尔端起教堂的一盏蜡烛走了进去,几分钟后他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河岸。
上帝啊。塞缪尔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幕,无人知晓歌剧院的地下还有这么一座水道迷宫,一个巨大的地下湖在面前展开,破旧的小小木船搁在岸边,掉落的水滴声回荡在洞穴里。
塞缪尔撩起外套衣摆,小心翼翼的站在了小船上,把蜡烛灯搁在一边,之后来到船头划桨。
木桨划过水面掀起层层涟漪,小船随着水流缓缓前进,吱嘎声混合着水流波动的声响,回荡在幽暗狭长的通道里,一般人此时已经害怕了,塞缪尔却悠闲的哼起了歌。
他已经看过太多东西了,幽深是地下洞穴的主基调,周围透露着阴森寒冷的气息,优美的歌声却能将一切黑暗破开,烛光在湖面上伴着水波摇曳。
摇摇晃晃的小船靠上岸边,船头与岩石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塞缪尔小心翼翼的跃上岸,轻轻丢掉木浆。
他走进地下建筑里环顾四周,从外面看这简直像一座城堡,成百上千的蜡烛照亮了宽敞的房间,一个巨大的管风琴沐浴在烛光下,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乐器、设计精妙的建筑草稿,以及各种各样的歌剧唱词。
这些都是幽灵完成的吗?塞缪尔双眼发亮,金色发丝被摇曳的烛光照得熠熠生辉。他不得不承认那位幽灵先生的确才华出众。
一架被白布遮盖的钢琴搁在旁边,塞缪尔掀开白布,纯黑色镶金钢琴跃然眼前,他吹了吹灰尘,之后坐在钢琴凳上,双手按在琴键上,慢条斯理的弹奏起《安魂曲》。
悦耳的琴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夹杂着一丝温情的哀伤。塞缪尔在弹了一半时就感觉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塞缪尔知道那是幽灵,但并不担心,如果他试图攻击自己,塞穆尔相信自己可以快速反应,身体的肌肉早就绷紧了。歌声仍然像月光一般缓慢流淌,整个人却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
幽灵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一曲弹完,塞缪尔转过身鞠了个躬,乐曲的余韵仍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不散。
幽灵站在他面前,右手按住脸上白色的面具,一双眸子没有波动的盯着他,黑色西装、白衬衫灰马甲和白色领结,黑色的短发和他斗篷里的衣着一般让人无可挑剔。整个人背着烛影,仿佛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不等男人说话,塞缪尔就率先开口:“抱歉,先生,没有通知就来来访了。”
他的声音很动听,仿佛顺着红色天鹅绒滴落的柠檬茶,语气又十分诚挚,再加上那双看似无辜的双眼,彬彬有礼,就好像和朋友间普通的拜访一样。
听到他的话,幽灵微微渗出的狂躁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嘴角稍稍上扬,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小少爷,”他语气不佳,“你快要离开巴黎了,现在到这里是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