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家庭作业。塞缪尔跟着破坏工程一个小组的队员在一条小巷里散步,他们需要在街上做一些破坏,几个人从垃圾桶里挖出三个废弃的棒球棒和两个L形的高尔夫球棍。
之后他们在街区溜达,发现几家空荡荡的门店。透过漆黑的窗户,塞缪尔能看到收银台冰冷的轮廓。
破坏工程就是要搞些破坏。
塞缪尔学着周围的太空猴子,朝玻璃窗使劲挥了一棒。
窗户裂成漂亮的蛛网状,又一棒,像雪花一样碎开。
警报响彻在整条大街上,塞缪尔对着商铺大门鞠了个躬,然后迅速和几名成员跑回集体公寓,蹬蹬的足音飞奔不息。
他跑回集体宿舍,拽掉鞋子,靠着枕头喘气,房间里一股肥皂的味道。大部分太空猴子都在干活,还有几个在花园里挖草坪,种植百里香、薄荷、莴苣等等幼苗。他们采集最好的叶子和杜松果来制作天然碱液,从而制作肥皂和炸弹。
自制炸.弹,将硝.化甘油、硝酸钠和锯末结合,或者把硝酸和石蜡混合。
塞缪尔躺在床上,有些想念脏兮兮的地下仓库,夜晚城市宾馆的霓虹灯牌,窗户外的埃菲尔铁塔,乱七八糟的地板,可以点播任何视频的电视机——所谓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而不是现在在一个疯子的梦里,睁着眼睛半死不活。
芝士土豆泥,红酒煎苹果,奶油蛋糕,蒜蓉大虾,柠檬烤菜......所有菜肴在塞缪尔脑海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但他现在只能吃集体食物,里面掺杂着某人的血和不知道谁掉落的牙齿。
就在他幻想时,泰勒骑着摩托车进来了。
见鬼,他是怎么把摩托开进来的,这是什么梦境掌控者的特权吗?
泰勒骑着摩托车从塞缪尔旁边经过,下巴上还有不久前塞缪尔狠狠咬下的牙印。
房间里没有烟灰缸,泰勒就直接把烟头插到青年耳边柔软的靠枕上,然后用车轮在旁边耍杂技打转儿。
劣质烟味从耳朵里进去,发出一阵闪着火花的烧焦味,塞缪尔拍拍枕头,把烟头震下去。
泰勒把摩托停到他旁边,车把手顶着床板,窒息的重量瞬间隔空压在对方身上。塞缪尔从地板上捡起鞋子朝男人扔了过去。
破破烂烂的摩托熄火了,泰勒接住黑鞋子把它摆到地上,一屁股坐到塞缪尔的床上,冲青年挤了挤眼睛。
泰勒的面部肌肉正在抽搐,塞缪尔意识到他是在努力忍笑。
那根烟的味道还在旁边纠缠不休,就算躺在地板上还旋着一股滚烫的气息。
泰勒挤到塞缪尔的床上,强盗式地逼迫青年挪挪。
塞缪尔一动不动,一条腿卡在泰勒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长官,”塞缪尔翻了个正大光明的白眼,“需要我做什么吗?”
泰勒又点了一根烟,在青年微微翘起、套着黑袜子的脚背上抖烟灰,沙哑着嗓音说:“今晚你和我一起待在车里办件事,1007。”
塞缪尔蜷起脚趾,看起来极为乖顺地点点头。
“出过车祸吗?”泰勒问。
塞缪尔迟疑了一下,火车事故算车祸吗,思考片刻后他摇摇头。
泰勒疯狂扯起嘴角:“很好。”
“可杰克说今晚要和我搏击,长官。”
“不成。”泰勒头一次插手俱乐部打架的事儿,他跳下床,重新启动摩托。
“如果明天还活着,你们可以再打一架。”泰勒轻声嘟囔。
塞缪尔没听见,他只是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泰勒把那根烧了一半的香烟再次放到他的枕头上,然后一下踩着摩托离开不见人影。
他气愤地把烟头丢到地上,感觉自己要在烈火浓烟中燃烧殆尽。
第三个家庭作业,塞缪尔和鲍勃坐在一辆汽车的后座上,穿着同样的黑衬衣黑裤子。泰勒开着车,副驾是杰克。
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商务车,塞缪尔进车前看到了车屁股上贴着一个标语。
上面写着:“宠物死后,请妥善烹调。”
唔,泰勒式的哲学。
现在是傍晚十点,天空就像纯黑的帷幕,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沉默地低伏在这辆商务车四个轮子下。其他车在周围行驶,街道拥挤,一辆的车头挨着前一辆的屁股。
泰勒开车准是个危险的事,其爆炸程度不亚于世界末日。塞缪尔紧紧盯着前方男人的后脑勺。
晚上下着雨,车前的雨刮器不断移动,但还是有一层又一层的水波在几块玻璃上接连荡开。
泰勒驾驶着车驶入一条没有超车道的老式公路,后面排了一长串的卡车。挡风玻璃里侧照出几人的身影和模糊的霓虹灯光。
车内没有开灯,四个人的面容被路灯照亮又迅速隐藏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有什么心事吗?”泰勒问杰克,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杰克没说话,扭头看了塞缪尔一眼,鲍勃又看了他们一圈。
这像个哑剧,塞缪尔心想,自己好像被牵扯进什么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杰克双手抱胸,有些愤怒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破坏计划的内容。”
大破坏计划是泰勒策划的整个破坏工程需要做的事,塞缪尔也想知道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鲍勃立刻开口:“大破坏计划的第一条规定就是不能有疑问。”
杰克愤怒地回头想要用眼刀刺鲍勃一眼,然而他回头恰好对着的是塞缪尔,于是又憋屈地转过去,他受挫极了,甚至想要呼吸烟尘。
杰克朝着泰勒大喊:“是我们一起建立的搏击俱乐部不是吗?它是你的,也同样是我的。”
泰勒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看他:“你完全搞错了。它不属于我们。我们并不特别。”
“只要你置身搏击俱乐部,你就不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你不再是你的名字,你不再是你的年纪,你不再是你的问题,你不再是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