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朝着他的右腿直直射了过来。
然而,另一颗子弹却突然出现。
两颗子弹碰在一起,冲击力抵消,同时掉在了楼梯上。
塞缪尔睁大眼睛转过身,一个美国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我是拿破仑·索罗。”男人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索罗穿着整齐服帖的西装三件套,鬓角卷曲轮廓英俊,面容端庄俊美,高大强壮,像一尊古希腊天神雕像,黑色鬈发因为出汗有些凌乱,增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感,蓝色眼眸像一望无际的深空。
塞缪尔微微张大嘴巴,伊利亚拿着手.枪一动不动站在他的上方,索罗轻松地倚靠栏杆,在他的下方。
塞缪尔站在他们中间,两面夹击。
不对,他看着索罗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枪,对准伊利亚,惊讶地想,难道他们不是一起的?
就像嘉比曾说的那样,你永远无法想象“红色恐怖”和“资本主义毒瘤”如何相处,他们就那样全然无视塞缪尔,两个人直接干了起来。
塞缪尔吞吞口水,看着子弹从眼前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经过。他把头微微后仰,垂着眼睛看两人逐渐缩短距离,最后索性放下枪,用手臂和双腿互相攻击。
就像两头野兽在打架,西伯利亚棕熊和北美洲黑豹。
他目瞪口呆看着他们打得激烈难分,然后看见科布从上方出现,低头面露惊愕。
“嘿,这是怎么一回事。”
科布惊讶地问道,还未等塞缪尔回复,他就看见不耐烦的伊利亚用脚尖灵活地抬起楼梯上的手.枪,一个转身躲过索罗的拳头,接住从空中掉落的手.枪。
又一个转身,他利落地干掉了科布。
子弹从科布的脑袋射出,男人从高高的楼梯朝下方坠落。
对不起,塞缪尔迅速缩回身子和脑袋,打扰了。
索罗瞅准时机一个转身绕到伊利亚背后,意图用双臂锁住他的咽喉和手臂,然而伊利亚右手撑着栏杆便做出一个回旋,拖鞋掉落在楼梯上,拳头强有力地钻向索罗。
索罗微微向后面的楼梯跳去闪避,膝盖稍稍弯曲,在半空旋转身子,踢出结实的一脚。伊利亚反手抓住他的小腿,将其一把从空中扯下,扔到下面的楼梯上。
索罗借着惯性稳定自己的身躯,膝盖在台阶上狠狠磕出一条血印来。
索罗穿着西装,伊利亚套着睡衣,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塞缪尔十分想对他们说:你们先停一下,把我送回去可以吗,不过不要像科布那么狠。
索罗之前或许还会等下来解决塞缪尔的诉求,然而现在则不会了,他很久没和伊利亚打架了。在他和伊利亚成为同一个组织的特工前,他们一个是美国CIA的特工,一个是俄罗斯克格勃的特工,经常做对头,抢夺对方的任务或者试图杀死对方。
之后他们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个组织的特工,日常吵架斗殴从不缺席,然而像今天淋漓尽致的一场却很久都没有发生过。
在梦境中被杀死和杀死人似乎不用那么负责任,也没有太多负罪感,索罗想,这简直是他目前听到关于盗梦最好的事情了。
索罗捡起楼梯上掉落的伊利亚的手.枪,伊利亚也在同一时刻捡起他的勃朗宁手.枪。
两人正准备进行最后的回合,却突然同时从楼梯道上消失,只留下两把掉落的手.枪。
塞缪尔睁大瞳孔看他们离开,心里想大骂一场,该死的伊姆斯,该死的科布,你们不把我搞回去,却把他们弄回去?!
他微微喘着气,想要擦干额头上的汗水,然而双手无力。长时间的垂落,连疼痛也感知不到了,只剩下麻木,甚至是没有知觉。
塞缪尔向上走去。
枪管对准他的那一刻,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害怕,相反内心深处升腾起了一种古怪的兴奋感。
他认为这很刺激,就像他走进盗梦行业一样,特工的世界同样充满了刺激、危险甚至是奇迹。
汗水滴落进眼眶,塞缪尔使劲眨了眨。他继续朝前方没有尽头的楼梯走去,上去的方向在不自觉的变化中成为了下去。
塞缪尔向下走去。
伊姆斯就是在这时从走廊踏上楼梯的,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缓缓走下来的青年。
塞缪尔从一条蜿蜒而下的阶梯上望向他,吊灯耀眼的光线在他面孔上刻下阴影,好像光环围绕着他头顶。有一瞬间伊姆斯想到了哥特教堂里那些彩绘玻璃窗,在太阳底下散发出瑰丽的色彩。
塞缪尔低头看他,金色发丝被汗浸湿,蜷曲在额前,鲜血从他两边的胳膊不停向下滴落,冰绿色眼眸里却透出奇怪的笑意,对他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
伊姆斯瞬间被迷得头晕目眩,神志不清。
当他从梦中醒来时,头脑昏沉,喉咙干渴,双手颤抖却精神昂扬。
他下意识去寻找塞缪尔,青年却没有看他,而是沉默地起身、看向窗外。
窗外,一轮红日升起。
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映入那片冰绿,漾出倾倒众生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