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怨自艾就到此为止吧,也是时候把理智找回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想要任性发泄脾气就在一切结束之后再说。而且我在现实世界不是个有重大心理疾病的患者吗?到时候再发泄,想来也没人会觉得这么做很奇怪吧,说不定还会有个心理医生什么的过来劝我找机会发泄发泄呢。
现在先清空所有心思,把自己想象成冷酷无情的机械,理性思考、勇敢直面……
对,就是这样。
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下。
没过多久,就有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青鸟。
“还好,魔人还没有找过来……”她松了口气,然后拿出隐秘护符,“先拿好这个吧,然后我们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做。”
“不用了,魔人暂时不会找过来的。”
她意外道:“为什么?”
“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吧。”
“你是指什么?”她反问。
“比如说,魔人的真正身份。”我注视着她的双眼,见她没有反应,我就说了下去,“魔人……就是我自己吧。”
她的表情变了,“……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想过塞壬之刃杀不死魔人的理由,比如说塞壬之刃其实是一把不过如此的武器,又比如说……这个魔人仅仅是个分身,本体另在他处。”我说,“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假设我用塞壬之刃砍断你的雷电剑,你今后也不可能只召唤得出断掉的雷电剑,因为雷电剑无非就是你拿自己操纵的电流编织出来的。而如果说魔人之于本体,就好比雷电剑之于你,塞壬之刃杀不死他也情有可原。”
“但那是不可能的。雷电剑仅仅是我的招式,而你假设中的魔人却是分身。”她说,“基于交感巫术的原理,塞壬之刃哪怕斩杀的是分身,也能够对本体造成伤害……”
“那么……如果这个本体,是我呢?”我说。
她沉默。
“塞壬之刃无法对我造成绝对的伤害,如果说我是极低概率下的特例,那么在同一时间和地点,再出现第二例的概率就实在太低了。而既然第二例真的出现了,假设我与其存在着某种深刻的关联性,也符合道理。”我说,“而且,你曾经与我讨论魔人时的反应也作证了我的想法。”
“什么反应?”她问。
“你说过的吧,魔人如果混入人群就不好办了。但以他那样的外表,无论是混入真正的人群里,还是混入假人模特里,都是毫无实践意义的策略。而你却说他只要随便往人群里一走就很容易做到……”我说,“之后你虽然立刻反应过来,并且岔开了话题,但这个疑问我一直留在心里。我先前想了很多,为什么你会那么自然地认为魔人能够混入人群?对此,我所得出的结论是,魔人的形象,在你的眼里,和在我的眼里,是不一样的。”
她不置可否地问:“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呢?”
“魔人在我眼里是连轮廓都难以辨别的形象,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而在你看来却是宛如正常人的形象。这还不奇怪吗?明明是在我的意识内部构筑的梦境,却存在着连我都看不清楚、你却看得一清二楚的家伙。”我说,“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对我来说,魔人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要面对的人;与此同时,他又必须是一个在现实中存在的人。”
“这个人也不一定非得是你自己吧。”她说。
“我也不了解现实中的自己的所思所想,但要说有什么令此时的我最不安,那就是我所不知道的真实的自己。”我说,“现实中的我已经病入膏肓到需要遁入梦境里治疗自己,换个角度来说,他就是我所无法面对的现实。这与我前面的推理对应得上。当然,这些归根结底都是推理,最终还是要看证据……而证据就是眼下的情况了。”
“这里明明就在山脚下,我却比魔人更早找到你,而魔人现在都还没来……”她念道,“因为魔人相当于镜面另一侧的你,如果你决定不再视魔人为敌人,魔人就不会视你为敌人。”
她主动地挑明了这些话,看来她已经决定要对我开诚布公了。
我一言不发地等待她的下文。
她闭上双眼,酝酿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我有说过,你是因为卷入一起隐秘事件,这才患上重大心理疾病的吧。”
“是的。”
“我没有说谎,你确实卷入了隐秘事件,而最初的你,也确实是个一般人。”她说,“那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情。一七年四月,柳城的一所学校组织师生前往无名山举行春游登山活动,有两名春游的学生在无名山的深处意外失踪了。”
是我,和我的前桌。
“最终,搜救队找到了其中一名失踪学生,而另外一名失踪学生却就此音信杳然。”她说,“前者,名叫阮文竹。”
阮文竹,是前桌的名字。
“后者,名叫李多。”
李多,是我的名字。
她说,在现实世界,搜救队在山林里找到的失踪学生是前桌,而失踪的人是我。
是我!
我震惊地说:“怎么可能……”
“当我们重新发现李多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堕落。”她接着说,“他屠戮人类,将其肉喂给自己饲养的魔物,并且与那魔物夜夜疯狂交欢。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的手里,他沦为了双手沾满鲜血的超级罪犯,隐秘世界臭名昭著的猎奇连环杀人魔,人们因此而称呼他为——
“‘魔人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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