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禹保守了,此前他从塞拉那里感觉到的别扭,若有若无的敌意都被误认为是姐姐在庇护着妹妹被坏孩子拐走…原来是“明明是我先的”和“你为什么那么熟练”。</p>
很符合塞拉的做事风格,直接摊牌宣誓主权,只不过他和路路的关系在自我审视之后目前也只是停留在朋友以及老师这一层。</p>
谈及路路的问题,两人自然而然地远离了宅邸,漫步到了山腰位置。</p>
既然摊牌了,塞拉也就没什么顾忌:“我们约定过,一起让路路做真正的自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与玩具,而是一个自信,神采飞扬的魔法师,那本就是她身为天才应该展现的姿态,塔妮亚把她这朵绮丽的花朵关进了温室,让她变得脆弱…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她重新适应外界,她本可以更加耀眼。”</p>
“路禹,她对你的喜欢也许更像是失去父母之后每次抉择的惯性,她本质上还是那个喜欢放火的小女孩,从未长大过。父母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为了让自己心不那么痛,她把父母的感情转移到了塔妮亚身上,而后又转移到了你身上。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她更希望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为她打理自己的人生,这是不对的,你看看她面对魔法相关的话题是多么自信,再看看她处理自己的日常生活是多么的拙劣…所以我说了,塔妮亚令我厌恶,靠近她我都会恶心,是她毁掉了路路的成长,她没有引导路路从悲痛中走出,而是利用着这个弱点控制她。”</p>
“什么绿荫之心,她只是个玩弄人心,自以为比任何人都聪明的婊…!”</p>
恶狠狠的话戛然而止,塞拉深呼吸,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p>
迄今为止塞拉最为情绪化的一次表达,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她对路路的喜爱。</p>
正是因为知道路路在正常环境下长大会有多么耀眼,才会对现在被培养成玩偶的她感到不忿。</p>
坦白说,路禹对路路真的很有好感,如此长的旅程,朝夕相处,彼此之间无比熟悉,都把对方当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路路的确长得可爱啊。</p>
路禹也曾问过自己是否想要更进一步,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p>
正如塞拉所说,路路对自己朦胧的感情也许只是在落难之后抓住落水稻草的庆幸、长期合作诞生的依恋的延续,路禹很疑惑那种感情到底是源于喜欢,还是路路在延续塔妮亚构筑出来的思维模式,习惯性地抓住一个对她好的人,把她当做自己的全部。</p>
“你一直以来都没有表达对她的喜爱,每次感情流露就用恶作剧掩盖过去…”</p>
“我也想大声说喜欢她啊,可是我不能那么做,不然我和塔妮亚有什么区别?”塞拉一脚踢飞一块石子,把跟路禹十分熟稔,正在等投喂的野猫们吓得四散而逃,“我不要她成为我的玩偶,我也不想成为她的黄昏城,把她束缚在我的轮回中,我想看到她像是花朵一般热烈的盛放,想看到她走出过去的痛苦,自信面对一切…那时候,我就可以大声告诉她…”</p>
“路路,我好喜欢你啊,跟我一起过一辈子吧!”</p>
说到这里,塞拉眉飞色舞,脸上舒展开的幸福让人羡慕神往。</p>
嘴角带笑的塞拉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即便路路拒绝了我,我也会很开心。”</p>
犹豫了一会,路禹还是问出了口:“你喜欢路路的原因是什么?”</p>
塞拉灿烂地笑了起来:“想知道啊,可我不打算告诉你。”</p>
“猜到你不会说了。”</p>
“我都坦白了,该你了路禹,是不是喜欢她?”</p>
“有点。”</p>
“只是有点?”</p>
“你期待我怎么回答?”路禹反问,“我明白你的意思,在路路自己做出选择之前,我们都不要干涉她,和之前让路路恢复正常的约定一样…可她自己贴过来怎么办?”</p>
“自己想办法处理,你都认真审视过了,遵循内心就好了,看你过往的表现,我相信你对待路路是很谨慎的,不然你觉得会有机会被我带到教国,住进我家里,还被引见给教皇吗?”</p>
路禹回想起了摩斯塔纳时,塞拉曾经开玩笑地说要给他一笔钱,打发他离开。</p>
看她对待路路时把真心话藏在恶作剧下的做法…</p>
“摩斯塔纳那次,你是真的想把我赶走?”</p>
塞拉望向远处的银枫树,坦诚地说:“你让我该怎么对待一个突然出现在路路身边还把她的目光全夺走的人,而且这个人可能是另一个塔妮亚。”</p>
“我当时在想,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很过分对吧,但是冷静下来后我意识到,如果没有你,路路未必能与我碰面,这趟漫长的旅程因为有你存在,她才摆脱了塔妮亚的阴影。既然她需要你,无论我再怎么讨厌你,都必须把你带上…我必须尊重她的选择,如果这个选择是错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p>
路禹只能感慨塞拉心思的感情的细腻,像自己这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哎,心酸。</p>
摊牌带来的好处就是路禹和塞拉可以更加直接地处理和路路相关的事情,但是说是这么说,实际行动起来,塞拉还是别扭,比方说…她还是把路禹揪出门了。</p>
一大早塞拉就把路禹从被窝里扯出来,念念有词地说着该例行祷告了。</p>
睡眼惺忪的路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的银枫树主教堂,银枫树凋像就在眼前,他却狠狠打了个哈欠,如果周围有其他的教国人在,一个亵渎神明的帽子估计是少不了。不过因为塞拉来得晚,所以主教和大祭司的例行会议已经结束,此刻塞拉和路禹相当于独占了整个主教堂。</p>
路禹确认四下无人,又看了看把手按在心口,闭上双眼一脸肃穆的塞拉,他随意走动,而是认真地打量起了这座不知道由什么玉石凋琢出的银枫树凋像。</p>
银枫树身为光辉神的化身,被教国奉上神坛,再套上“唯有虔诚者”可见的话术,配合上对应的嘉奖机制,令近距离观看银枫主树成为了能让信徒们抢破脑袋的荣誉。</p>
为了符合大教堂的地位,银枫树凋像应运而生。银白色的主体,细密地叶片每一片纹理清晰,栩栩如生,从穹顶彩色玻璃上透下地光斑打在叶片上,细腻的光彩让死物一般的银枫树凋像霎时间活了过来,路禹彷佛看到了枝杈在颤动,叶片在随风舞动。</p>
“巧夺天工啊。”路禹忍不住感慨。</p>
这样一座巨大的凋像,也不知道工匠们花费了多少心血。</p>
进入了神选角色的塞拉缓缓睁开了眼睛,结束了祷告的她径直走向了凋像之下的桉桌,在路禹还在赞叹工匠的手艺时,一颗红通通的果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了他的怀里。</p>
路禹下意识伸手接住,认不出是什么水果,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抬起头。</p>
塞拉在几张桉桌上对着供奉光辉之神的供品挑挑拣拣,颇有些集市上选菜的感觉。</p>
“一起床就被我拉过来一定饿了吧,喏,接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