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一直持续到夏至前后才终于结束。早来的移民还能赶上种上一茬作物,迟来的就什么粮食也种不上了。这些壮丁们只能继续修路,给自己,也给全家挣点粮食,不用全挖野菜。于是修路大军又渐渐扩大,慢慢恢复到近万人。而这时,随着第一批栽种的粮食收获,粮食供应紧张得到一定缓解。
人手增加后,修路的进度又恢复原状:道路在大半个月后修通了猗氏,那个著名的商人猗顿起家的地方。关于猗顿的故事,张禄在游学时接触过,他接受了范蠡的指点,在猗氏以畜牧起家,逐渐把业务扩展到盐业和玉石业,最终富甲一方。张禄想在猗氏重现猗顿的辉煌,在道路接近猗氏时,就开始打听猗顿的后人。但结果令他十分失望,这里的居民都是从关中移民过来的秦民,几乎没有这里的土著。这些秦人顽强地在一片荒原中开垦出一小块田亩,种上了粮食,每天与疯长的野草战斗,保护自己的收成。
张禄给皮绾写了一封信,道:“猗氏已通,可移牧于彼,草甚丰美!”皮绾接信后,立即把三县几乎所有牧民都给移到猗氏来了。筑路大军也再次停下给移民修建房舍。这一次不是简易的草棚,而是在猗氏县统一安排下的聚邑。——河边三县只把农户组织起来,牧户仍然是散居的,因为河边没有大片的草场,只能零星地放牧,而且牲畜不多。
牧户到了猗氏后,广阔的草场令人心旷神怡,那些牲畜几乎不够放养的。张禄让各县把牧民和牲畜都集中到这里来。
和农户是自耕农不同,牧民不是“自牧民”,他们算官府的工人,他们的粮食由官府供应。张禄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和猗氏令商讨对牧民的粮食供应。猗氏农户严重不足,显然,要他们承担牧民的粮食供应是不可能的。但养牛和养羊对粮食的主要意义不言而喻。猗氏令是个粗人,和他进行经济核算是不可能的;但猗氏令有一个好处,对上级的指示坚决执行。张禄经过核算,向猗氏令提出了一个指令性计划:猗氏每饲养羊或牛一头,每年与粮一石;上缴羊毛一石,与粮一石;牛被农户租用耕种一次,与粮一石;如果羊和牛死了,皮和肉可以按价折粮。
张禄虽然对猗氏增加了粮食补贴,但猗氏令并不满意,因为境内都是牧民,他难以组织起一支军队。张禄称赞了他的补充,在牲畜的种类上加上马!这下猗氏令满意了。
当道路经过解县时,张禄终于对盐商们出手了,宣布盐池全部由官府接管。盐商们哀声一片,更有人暗中进行暴力抵抗。张禄将抵抗的盐商上下几十人全部于涑水河边斩首,鲜血染红了河水!同时,张禄宣布盐商可以参与官盐的经营,按流程分成晒盐、制盐、销售和运输等几个部分,每个盐商只能参与其中的一个流程。制盐的工具、运
输的牲畜同样由官府提供。每个流程根据劳动成果,获取相应的粮?。
在规定了相应的制度、办法后,张禄继续修路。这以前,张禄从安邑沿中条山修了一条路至盐池,再通往吴城、茅津。现在,沿着涑水河再修到一条道路到安邑:解县到安邑之间有两条道路相连,从而加强了两地之间的联系。
进入安邑之后,此前由皮氏派来的工匠已经修好了几个窑炉,正在试着恢复陶、铁、铜等器的生产。木工也修好了几处房舍。安邑令想要让张禄让民工修复城池,张禄拒绝了,他认为安邑的城池修复,不能使用有爵位的民工,要等到河东秩序恢复后,用刑徒来完成。
道路继续向前伸延,终于在修通猗氏之后一个月,把道路修建到涑水谷口。而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在解县,为镇压盐商的反抗,让筑路大军停留了半个月。
张禄把留在后方负责处理移民和经济工作的皮绾请到这里,和他商量要不要,以及从哪个方向向曲沃修路。
现在正值酷暑盛夏,山谷里繁花似锦,除了有少数农户耕种外,几乎没有人从这里行走,道路掩没于荒草丛中,不像以前,道路虽然不平坦,但践踏出来的道路痕迹和走向一目了然。而这里,必须从荒草丛中开出一条道来,而且不知道道路将通向何方。
在荒原上,惟一能指示道路的路标还是那条涑水河。张禄和皮绾经过一番合计,决定先沿着涑水河把路修起来再说。山谷里的土不像外面那般松脆,由于植物的缘故,变得十分密实。在这里修路几乎等同于开荒。